9月5日，五台山绽放出灿烂的容颜，阳光、绿野、古寺、香客，一派清凉佛国的旖旎风光。今天的计划排得很满，北台、东台、镇海寺、菩萨顶、黛螺顶、明月池、佛母洞、白云寺、碧山寺，从早到晚，一天中我们经历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北台的寒冬，东台的初春，碧山寺的晚夏，黛螺顶的仲秋，也经历了回归母亲宫体、生命重生的神圣一刻。

经过几个小时到达佛母洞山门

去佛母洞前，普润师说，上佛母洞要爬山的，一千多级台阶，我们一听就傻了。太阳很大，我们已经走了一个上午，昨夜又是凌晨才睡……正在喊天问地之际，普润师又说：“有一条消防通道可以到达山顶，这条路不对外，一般人不知道的，这也是五台山最险的一条路。”闻此，众人皆长出了一口气，——好嘛，总算可以不用爬山了，管它险不险，就走消防通道了。

普润师开车，直奔佛母洞。真别说，那条路还不是一般的险，坡度之大难以想象，一个接一个胳膊肘弯，路况之差也难以言说，估计山上有事，用这条消防通道救援有点玄，当然，怎么也比徒步上山要快。到达佛母洞时，正值中午，高悬的日头火辣辣的，趴在山门外的围墙上惬意地俯瞰，——天哪，那是什么？远远的山腰上，几个一步一叩首的身影正在缓缓地向上攀登。我感到有点眩晕，不知是烈日下的台阶有些反光，还是看到他们匍匐在台阶上的动作有些缺氧，总之，我久久地注视着他们，看着他们向前，合掌，弯腰，下跪，礼拜，起身，再向前，再礼拜，一位出家师父在前面跪拜，四位在家弟子在后跟随，他们的动作很统一，起伏前移，如电影中的动画特技，飘逸、潇洒。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在想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是来朝拜佛母洞的。我回过身，仰望着面前的山崖，心想：这是怎样的一个圣迹，值得这些信众如此不畏艰辛，如此彻底地奉献全部。

跪拜朝山的居士

在客堂，我们采访了佛母洞住持悲月法师。悲月法师法号吉光，清秀儒雅的一位青年佛子，他向我们介绍了佛母洞的情况。

佛母洞被列为五峰灵迹之一，起于明嘉靖年间一位名为道方的僧人。据《清凉山志》载：嘉靖末，道方者，夜游至此，见神灯万点，即出旋入。方随入，见玉佛像，森列其中，穹隆深回，进里许，黯然闻波涛，悚怖不能出。念观音出，愿造像，忽见一灯，寻光得出，乃造石像于洞口。

道方“造石像于洞口”，便是佛母洞建寺之始，从明朝嘉靖年间至今已有500年的历史了。佛母洞现存的四尊明代石雕佛像，成为该寺珍贵的历史遗迹，同时也是佛母洞起源和延续的佐证。

听悲月法师说，佛母洞分内外两洞，外洞大而明，内洞小而幽，中间有一个扁圆形孔穴相通。内洞中，可以容纳五至七人。内洞的洞壁山岩上经水溶化，产生许多乳石及石笋，夹有各种色质，犹如人体心肝五脏，洞形又呈葫芦形状，后人称为母腹。民间传扬，进入小洞就是投胎佛母，受其恩育，复出小洞就是洗掉人生一切烦恼，获得无上欢乐幸福。

酷似母亲宫体口的内洞洞口

常听李家振先生戏说，人生可以概括为两句话：莫名其妙来，无可奈何去。生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怎么来的，死的时候，不管多么不舍也得如期而去。相比之下，我们更愿意体验生命之初的纯净和欢欣，感受母亲宫体的温暖和神奇。于是，当我们来到内洞酷似母亲产道口的小洞前时，体内跃动的已经是晶莹的喜悦和感恩了。

我想到了我的母亲，我想象母亲的模样，想象她孕育我时的体态和神情，——我那美丽绝伦的母亲，我那热情如火的母亲，我那善解人意的母亲，我那勤劳正直的母亲，我那长眠在旅顺龙王山顶的母亲，此刻，我重新投入了您的怀抱，曾经给我生命、给我温暖、给我爱的怀抱。我感到这一时刻的神圣和庄严，感到与母亲重逢时巨大的喜悦和幸福。

投入母体，体验生命之神奇

洞口很小，内壁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看着那个神秘的小洞，我深吸一口气，心里说道：“妈妈，我来了！”本来以为自己钻进去会很费力，没想到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推动，身体随着洞壁的角度顺滑进去。当我站在那个幽暗而神奇的宫体中时，母亲的内脏赫然显现，脊椎、心脏、血管，原来我们就是这样在母体中生长，看着她神奇的构造，听着她喃喃的低语，随着她的心跳入眠，抚着她的腹壁舞蹈，——母亲，我没有莫名其妙地来，此刻，我笃定地投入你的怀抱，生生世世，永远依附你的温暖。

仰望山崖，是什么力量值得信众如此奉献

出洞后，在天王殿遇到刚上来的那几位跪拜朝山的居士，她们的脸上挂满喜悦和感动，尽管汗水打湿了她们的衣衫，但她们跪在佛像前拜佛的姿态依然是一丝不苟的。那一刻我已经深深理解了她们的壮举，为了重生，为了与母亲相会，一步一跪地靠近那生命之源，还有什么不值得付出。

                                                                                       （明晨2007年9月8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