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藏》是辽王朝主持刻造的官版大藏经。这部大藏经为什么更具传统色彩,成为唐代以《开元录·入藏录》为目录依据的官写本大藏经的翻刻,我以为有这样两个因素值得注意:
① 主持《契丹藏》雕造的无碍大师诠晓,是在《开元释教录》“五千四十八卷,四百八十帙”的基础上,增补了“自《开元录》后,相继翻传经论及拾遗律传等”,也就是辽希麟所撰《续一切经音义》的内容[7],形成了《契丹藏》的主体部分。因此,《开元录·入藏录》的5048卷是《契丹藏》的基础。
② 在唐开元末年,《开元录》的作者智升奉敕亲自将一部官写本大藏经送到“幽府范阳府为石经本”[8]。这部由智升送来的官写本大藏经无疑是以《开元录·入藏录》为目录依据的。这部官写本大藏经在幽州地区的流传,为200余年后的《契丹藏》的雕造提供了底本,使《契丹藏》成为以《开元录·入藏录》为目录依据的唐代官写本大藏经的再现。
上述两点是否是《契丹藏》成为唐代官写本大藏经翻刻的原因,我个人的看法是肯定的。正因为如此,使《契丹藏》、《房山石经》辽金刻部分与《开元录·入藏录》形成了较密切的关系。
《崇宁藏》开雕于北宋神宗年间(约1080),其雕造地是福建福州的东禅等觉院。在如此边远的地区,远离中央政治中心,有条件或敢于以私版的形式雕造新版大藏经,必有其特殊的原因。我认为,如方广锠教授在其著作《八——十世纪佛教大藏经史》中引《全唐文》825卷所录黄瑫撰《大唐福州报恩定光多宝塔碑记》及《丈六金身碑》的材料就非常重要[9]。
唐朝末年,光州固始人王潮封福州观察,卒后其弟王审知代之,并以“征伐有功”被唐昭宗进封为瑯琊王,至五代又被梁朝封为闽王,遂成为福建地方政权的世袭统治者[10]。在王审知统治福建期间,为粉饰其政权,多处造塔并写大藏经藏之。这就是黄瑫碑论中记载的内容之一。
《丈六金身碑》云:
“我公为邦则忠孝于君亲,……牧人则父母于生民。造塔四,其一曰寿山,……其二曰报恩多宝定光,……其三其四曰大中神光,为军旅也,为人民也。缮经五藏,其二进于上,其三会于寿山、定光”[11]。
这些写本藏经,在《大唐福州报恩定光多宝塔碑记》中记载得更为具体,其云:
“我威武军节度使相府瑯琊王王公祀天地鬼神,以至忠之诚,发大誓愿,于开元之寺建塔,建号寿山,仍辅以经藏。……其三年甲子,以大孝之诚,发大誓愿,于兹九仙山造塔,建号定光,仍辅以经藏。……其经也,帙十卷于一函,凡五百四十有一函,总五千四十有八卷,皆极剡藤之精,书工之妙,金轴锦带,以为之飾。天祐二年乙丑,……大陈法令,以藏其经,緇徒累千……[12]。
王审知在开元寺,在九仙山建塔,并以最精美的书工缮写大藏经藏之。这种由地方政权组织缮写的大藏经必是一种官写本大藏经,必然受到各方面的重视和保护;同时,它的内容是5048卷541函,又可以肯定它是以《开元录·入藏录》为目录依据的。从我们今天研究的角度看,唐末五代时在福州流传的这种备受关注的官写本大藏经,必是宋代在福州雕造《崇宁藏》时的底本。这种官写本大藏经所依据的目录,已不是完全意义的《开元录·入藏录》,而是加了千字文帙号,在内容方面也略有改动的《开元释教录略出》。正因为有这样一种由地方统治者组织缮写的官写本大藏经的存在,以及在唐末五代时在闽地的流传,才有了北宋神宗年间《崇宁藏》在福州的雕造。可以想像,没有这种写本大藏经的存在,福州地方的官绅及东禅等觉院的僧人们是不可能雕造出一部《崇宁藏》的。
《崇宁藏》开刻之时,《开宝藏》已经经过两次增补,增补了北宋新译经、唐以前末入藏经及神宗熙宁六年(1073)前敕准入藏的经籍144帙,但这些情况并没有在《崇宁藏》中得到反映,说明《崇宁藏》与《开宝藏》没有关系,完全是另起炉灶。福州东禅等觉院另起炉灶,刻了一部与《开宝藏》不同的新版大藏经,而且还要在基本刻成之后上奏朝廷以求正名,宋徽宗赐名曰“《崇宁万寿大藏》”。这是为什么,这就是因为他们认为:福州地方流传着一部以《开元录略出》为目录依据的官写本大藏经,这是福建地方的骄傲。这一点很重要,它还可以对为什么同是福州的另一所寺院开元寺,在同一时期又相继刻了另一部大藏《毘卢藏》,而且在内容上又与《崇宁藏》完全一致作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