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陆来到台湾,满目多是高楼广厦。见得多了,虽然仍有雄伟壮观之感,然而却也觉得那都不过像一幅画、一帧照片,甚或是一段幻梦,与一般的人们并没有更多的相关,并不会令人感到更多的亲切。
耕云禅学基金会的陈维沧先生与我可称是忘年之交。当我与他一起穿行出入于高楼广厦之际,向他提出想拜访耕云先生时,他郑重地想了想,才微微一笑,点点头说:“以往我们也曾邀请过学者来访.但都没有向耕云先生引荐,对你可以破个例了。”我心中暗自有些高兴,不过仍有一丝云在心头浮过:耕云先生久负盛名,桃李天下,一定也是在哪座高校。
陈先生驱车送我和合唱团的梁老师一同去拜见耕云先生,车子驶出台北市中心的繁华区,两边虽然仍有各式各样的店铺买卖,但显然比中心区的规模小多了,人也不似那样摩肩接踵。最后驶进一条小巷,道路不宽,一条狗懒洋洋地伏在路边人家的门前。车子停在一家餐馆门口,好在餐馆已经歇业,正贴着告示准备转让,停车倒有了方便。小巷里已没有了车来车往的喧嚣,台北冬日温暖的阳光洒在路面上,空气中有一种似雾非雾的朦胧感。
陈先生走到一座颇为陈旧的不高的公寓楼下.按响了暗色油漆铁栅门旁的门铃。稍等一瞬,门开了,我们一行沿着不宽的楼梯走了上去。这样的楼道,和北京最普通的六层宿舍的楼道几乎没什么区别。我已经暗暗地有些愕然,与自己的预想相差竟如此之多。
耕云先生已来到门口,师母在他身后。1992年大陆闹水灾时我在北京见过先生,他对同胞之难感同身受,感召随访的团员捐献了身边的全部现钞和二斤黄金。当时只觉得他形象很矍铄高大,并不像上了年纪的老人。但今天我确是站在这位不老的老人面前了。他看人很专注,眸子黑亮深邃。事后曾洗出我与先生的合影,由于显影不足,照片上人物和背景都淡淡的,却有两个赫然的黑点令人难忘,那居然就是先生炯炯有神的双睛。他讲话起初很慢,以长者之风招呼我们坐下.随后渐渐讲得快起来,等我向他请教时,他已是侃侃而谈,妙语连珠,又全然不像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