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孟之后,历代儒家均提倡“入世”、“用世”,就连董仲舒那样的儒者,虽然一再声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但仍强调:“圣人之为天下者,兴利也。”(《春秋繁露·考功名》)降至宋明,理学家们更把提倡“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思想的《大学》抬到“四书”的地位。
纵览儒学的历史发展,自先秦至明清凡二千余年,始终有一条主线贯串其中,即志存天下,积极用世。中国儒家的这种入世精神,现在的有些学者亦称之为“忧患意识”。而最能体现这种“忧患意识”的,当是宋代范仲淹如下一段话。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说: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优。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先天下之忧而优,后天下之乐而乐。”(范仲淹《岳阳楼记》)
中国士大夫的这种“忧患意识”,还有一副对联对它作了一个十分生动、简练的概括,曰:“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儒家学说的这种人本意识和入世精神,对中国古代各种文化形态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唐宋以来的“人间佛教”和近、现代的“人生佛教”,在相当程度上可以说是在这种文化氛围中形成的。
以近、现代人生佛教创始人之一的太虚法师为例,他的思想就深受儒家学说的影响。据有关资料记载,太虚其人,对于《四书》、《五经》、《老》、《庄》、《荀》、《墨》乃至康(有为)、梁(启超)、严(复)、章(大炎)之书无所不读,深谙中国传统文化之底蕴,对于儒家的伦理学说,尤为精通并深表赞赏,认为,中国二千多年来文化之主流在儒,“屡言中国。文化之特点,在于本人情为调剂之人伦道德。”(《附书仇张二君谈话后》)且一再指出,儒家这种伦理学说与佛教的思想不但毫无“间隙诋排之端”,而且是遥相契合、甚至是“水乳交融”的,因此,“孔学与佛学,宜相嘉尚,不宜相排毁”。(《整理僧伽制度论》)
在太虚的许多著述中,反复强调这样一个基本思想,即孔子是人乘之至圣,儒学可以作为佛学、特别是“人间佛教”的基础,并且认为,儒学是中国二千年文化的主流所在,所以在中国“不得不行此人生佛教”。同时,这种以儒家伦理学说为基础的“人间佛教”,“亦最适宜为各国倡”,谆谆告诫西行学人,应该把中国文化之人伦道德“披四海、垂天下”。可见太虚对于儒家道德之学的赞赏和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