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实、恒朝法师行脚
很难跟这地方的节奏融合,因为它没有节奏。只有金属铸成的大河流,在高速公路上川流不息。没有声音,只有一个大怒吼;没有气味,只有令人作呕的腐臭;没有光明,只有一片迷蒙;也没有时间——早晨是零的开端,继之而起的是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在这儿,没有人类生存的余地。政府耗用千金,制造了一个人都不能居住的环境。世界贸易中心,全用电力控制,耗用百千亿美元的装饰,只供几百人享用;而城里贫民窟的墨西哥人,永远不会见到,甚至梦想不到。
“你们相信跪拜和祈祷可以减轻灾难吗?”
是的,我们相信。灾难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是从你我他积聚的恶业,导致宇宙律失调;因而灾异横生,生民涂炭。平日我们目睹的飞来横祸,如飞机失事等,都是业果循环的结果。在一举一动中,我们都在制造自己的命运。万法心生,心是一切恶业善业及净业的根源,因此我们直接在心地上做起,专诚祷告……你明白这个关键之所在吗?
昨天和今天,觉得自己的欲念逐渐缩减。今早,对一切事物,无论顺的逆的,都不在乎。这不是说我希望不吉祥的事情发生——在我们的工作中,逆境是免不了的。无论是路上车喇叭声,或尖酸刻薄的讽言,甚至肌肤上的侵扰,或者路人礼貌的发问——一切都是考验。考验我们的真诚,提醒和砥砺我们一心向道,永恒不懈。
心里没有期望多好!从这个角度去观看世界,任何境界来临,都是新奇、奥妙的。都是截断“自我”枷锁的良机。
拜七百多里,和至诚恳切的一拜,道理是一样。当我们心证虚空、体同大道,何有自他人我心物之分呢?禅家所谓满目青山,何处不是菩提?天下何处不一样?金山寺的大殿,和最喧闹的市尘都是一样;山中深邃幽隐的岩穴,和车辆交驰的公路有何不同?法界,恒常不变,千古一如。三步一拜,能够打破时空的限制。
真诚、忍耐、无欲——-是钥匙。如果我们不打其他妄想,不想穿衣吃饭,不想快点拜完,不想开悟,只专心一意拜下去,这样的拜才是三轮体空的真拜。
恒实、恒朝法师三步一拜的修行
师父上人慈鉴:
天龙护法带来宜人的气候,不冷不热。弟子的身体疲乏,然而内心轻快。每根骨节都在说疼痛的法,但是,习惯会成自然,身体也会慢慢适应。每天晚上,念完楞严咒,疲倦得立刻入睡;次日早上四时起来,又精力充沛地再拜下去。拜的时间延长了。昨天拜了六个小时零四十五分钟。在市中心拜有一个问题,老爷车要停车费,每隔一个小时便要去“喂 ”角子机,然后步行回到拜的地方,无形中减少了休息时间,但这不是大问题。
昨天,洛杉机有些居士送饭来。我们俩感到极端惭愧,弟子绝对无功德去接受这种供养。而是沾了上人的光,才得到如此殷勤厚待。若不是居士们对上人的至诚信仰,我们也没法子进行这一次朝山。我们应该独立起来,尊重己德,为教增光,端严品格,整肃威仪。祖师说:“若非一番彻骨寒,那得梅花扑鼻香”。敦品励行是从艰苦的学习中得来的,我们能有这个机会学习,真是幸运!
我们的进度是缓慢的,一步一步。每天大约拜十个街口。我们处身闹市中心,虽然四周高楼林立,人行道宽广,却发觉在这一带拜比在墨西哥镇和中国城,更为吃力。这儿的居民,是中上阶层的白种人,他们目睹两个出家人在马路上一边拜一边忏悔,颇为不悦。
例如,一个衣着入时的中年女人气冲冲地走到我们面前,咬牙切齿,握着拳头说:“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麦加市?这是美国……你真讨厌!”
除非对礼貌的发问,恒朝从不随便答话的。但是,如果要他回答,他会说:“对了,就是这个问题。直至这种问题不被视为讨厌……否则这国家也有毛病。”在城市里过夜,战战兢兢。我们尽量靠近拜的地方,找寻停车的位置。昨晚,又来了一个贼。当他把手伸进窗口,看见我们,便悄悄地离去。那时候我们已经起来,预备做早课。可是,碰上这种境界,心有余悸。恒朝说,昨晚我梦呓时,说什么银行街口等待护法,然后又喃喃地用中国话讲了三分钟。起初他以为我醒来了,殊不知我在说梦话。每次他问我问题,我都用中文答他。我们的食量减少了、拜多了。拜的速度减慢,正如每晚在金山寺,围绕主讲师三匝请法的速度,这是玄妙的修行法门。
当我们的心被境界动摇,戒律是最好的堤防。这地方是美国式的宫廷。往昔的宫廷,也没有如此豪华。价值万千的建设——大广场、摩天大厦、闭路电视、守卫队、餐馆、娱乐场所…… 一个骑着脚踏车的男子,停下来细心观察。我们拜到靠近他时,他恭敬地合起双掌,然后,又跳上脚踏车,向烟雾中驶去。
拜的境界:
身为一个出家人,是多么的自由、安乐!在烟雾里拜,我的鼻子有时候会堵塞。交通往来是千篇一律的声响,淹没了其他的音声。
风停了又怎样?在动荡中,是宁静。五彩缤纷中,是盲目。万声混杂中,是聋暗。种种臭气中,是无味。皮肤与人行道融成一片,没有分别。从岩灰中,火种缓缓燃升,照遍十方。是幡动?还是心动?当两者都停顿下来,又怎样呢?
当我低低地拜到地上,是最脆弱、最易受攻击的时候,我反而感到最安全。虽然我曾接受多年的武术训练,但三步一拜,是最高的工夫。五体投地之际,一切都变得很如意。任你们打我、刺我、咒诅我、吐水在我脸上——也是一样,如如不动。或许我是疯狂,但就在此时,我觉得最安稳。武术的训练,还未能教你这种功夫哩!一些暴戾、凶恶的人前来骚扰。“你们在干什么?”“你还偷偷瞟我一眼!”“到教堂礼拜吧!”“警方会拘捕你的。”更多的嗔恨。“你还不停止?立刻停止!”他们喧叫、漫骂、冷嘲热讽。幸好我曾多年在精神病院里当夜班护士,所以不觉得太难受。每当情形变得很恶劣,我便幻想自己置身于一个澄澈清凉的观音池。忿恼的人向湖里喷火,但不能够把湖水点燃起来。
我们又观察到,每当情形变得太恶劣,就有大巴士来到,载走一群人,或者救火车会出现,吸引路人的注意,默默为我们解围。如此情形已有八九次。最妙的,是从天际送来令人欲醉的熏风,把攻击者的火气都平息了。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继续拜,每天坚强起来,节制诸漏,也学会了开自己的玩笑。
高原的野狗镇:
在高原上,有些野狗群居的窟穴。在原野上,它们掘了一行行的地洞,成群结队地聚居。每当有人靠近,守卫的狗先发出高声的吠叫,跟着,其他的野狗一齐跑出来观望。当你走近它们当中,它们会很快地钻到穴里,暂时隐没。等到你走远后,它们又涌出来,悄悄看着你离去。
人也是一样,在我们未拜到之前,他们三五成群,唧唧咕咕地嘻笑。等到我们靠近,他们又窜回到房子里,店铺里,从窗户里偷偷窥视。待我们走远后,人群又跑出来,吱吱喳喳地闹成一团。正如我们千篇一律地拜,他们也千篇一律地瞪视和猜测。
星期六,很热,很热。在黑色的柏油路上拜,简直像在油锅里爬行。记得我小时候,曾用放大镜在太阳下烧死很多蚂蚁……业果循环现在遭报了。周末,街道宁静了。在洛杉矶的商业中心,蒙上一层超现实的寂寥,有如拜过阿拉伯的大沙漠一样。两位居士坐着汽车出来探望,还带来苹果、蜂蜜、饼干。我们刚拜完一段很炎热的路程,他们带来了清凉和鼓励。逐渐,旅途更加向内发展,我们不再被外面的境界所困扰——车、叭喇等等。虽然外面酷热如火,心里却是一片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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