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朴树最美好的艺术状态,他用音乐挣脱了来自现实的种种束缚,也几乎调动,舒展,打击着人内心的每一个角落——他的《那些花儿》。纯净如水般流淌着的吉它,默默叙述着岁月的流逝,他干净,沧桑的嗓音出现了,用一种结巴颤抖的语气吟唱着,时而像一个裸露着身体,哭诉的孩子,颤颤巍巍地向我们不尽地讲述着;时而又像一个饱经世事的老人,悠远沉重地回忆着。他似乎在指责自己,似乎又在抚慰自己,他在挥之不去的遗憾,感伤,怀念里,挣扎着任叙述前进着。
我们的思绪就这么一边倒地被他牵引着,苦不堪言而又痛快淋漓地延伸着,从音乐中的某一个角落,有力地指向回忆的无尽深处——那里有唯美的草绿色的神秘花园,儿时梦一般的星空…….消失已久明媚清新的阳光下,和那些已经只能活在记忆里的人们,继续着未尽的嬉戏…….明亮与伤感交织,无以抚平急促的呼吸。他也忘了自己只有26岁,太多往事,消失了的人们,驳杂的,完整的,擦身而过的,没能相伴下去的……涌上他欲言又止的心头,伴着神来之笔一般出现,银铃似的女孩的笑声,撕扯着他敏感脆弱而随性的心,他仿佛在自己营造的幻境中再次与“那些人”相遇了,“不快乐,沉默不语的生活”笼罩于他心灵已久的阴影短暂地得到了解脱…….接着他的吟唱消失了,他放肆地哭了,文字的单薄已无法叙述他此时复杂的心情,唯有哽咽下的梦呓依然无助继续着,直至歌曲慢慢地在“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的饱含千言万语与对往事故人的不舍中归于了沉默。
念旧的朴树在不止一首的歌曲中,或柔缓或强烈地表达过源自美好回忆的忧伤,也借着音乐与缪斯的力量,与“那些人们”重新在一个非物质的世界相遇了——他品尝着昨天的一切,也发现着今天存在的意义。他如此迷恋儿时的人们,念念不忘“一年级语文书上的星星船”,因为她们在他心中的形象是现实中已无处寻觅,纯洁无瑕的——她们遥远的消失,使她们的唯美没有去经受岁月,社会,与他自己内心甄别的考验。她们于消失的同时,获得了永生的权利。
面对把他的《那些花儿》改成手机铃声,偶像剧的邀请与俗不可耐的媒体们,不安的朴树难以违心地破坏音乐的纯粹——他消失在了世人前,如同儿时的星空,早已消失却于他心中越发地唯美——留下守着那几首歌,百感交集的我们孤单着继续着心灵的旅程——这里蕴涵着无尽的精神倚靠,崇敬和共鸣,于真诚的无限眷恋。我们一次次地把这些融为一体。
直到四年后,他感到“又许多新的东西要表达”,于是《生如夏花》应运而生了。当人们诧异地发现唱片里附送的制作精美的“手机彩信明星卡”时,他坚定地告诉我们,人内心深处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20多年前的一个星期日,朴树的父母打算带他和哥哥,还有奶奶一起去公园划船,放风筝。患有白内障的爷爷身体有些不适,留在了家里。正当要上公交车时,朴树突然“哇”地哭了。爸爸妈妈走到他面前安慰,问他为什么难过。朴树哽咽着,一颤一颤地说:“奶奶都走了,谁来做饭给爷爷吃啊。”
“美好的故事从没有结束,她们一直在我心底荡漾不已。”
朴树的消失,正是在积蓄一个新的故事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