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对于东方文化的影响──海峡两岸佛教学术研讨会议主题演说
2008年07月15日 11:09中华佛学学报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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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结集,有两项重要任务:将散杂庞大的圣典整理编辑成整套有组织的三藏;将各派各处的私计和部计,作厘清订正,让佛法保持纯粹,让大众有所遵行。可是类似的结集大会,仅行于佛灭之后四、五百年的原始佛教及部派佛教时代,到了大乘佛教,便无第五次结集的事情发生了。不过虽无结集之名与结集之事,确有另一种形态的方式出现,早期的结集是以集体的会议,完成共同的成果,大乘佛教时代,乃由若干大师们,以个人的智慧重新总理三乘的体系,例如印度的龙树及提婆之阐中观;弥勒、无着及世亲之扬唯识。他们涉览深广,博闻强记,思辩无碍,命笔造论,动辄数十万颂,龙树及世亲,并为后世誉称千部论主。他们都是依据一种或数种根本经典为中心,整合全体大小乘经论,统理而成为他们自宗的一家之教。例如《大智度论》、《瑜伽师地论》,都有上百卷的大格局。
佛教传入汉地之后,首先遇到儒道二家的抗拒,因此,为了在汉地生根,只得入境随俗,投合汉文化,运用汉文,模拟汉文化。佛教的尽量汉化结果,例如孝道的提倡,祖先的超荐祭祀,乃至僧尼的生活方式及衣着也汉化。不仅没有破坏汉文化,而且助长了汉文化的发展。在整合庞大的佛教思想方面,也有不少像印度大乘佛教那般的大师级人才出来,那就是大乘八宗的开创者。他们各自都有所依的经论,作为立宗的依归,注疏立说。他们虽不会蓄意将佛教改头换面,却自然而然形成了汉文化中的佛教。如果是保持印度原貌性质太强的宗派,传承不了多久,便会后继无人而告中绝,例如三论宗、唯识法相宗、密宗等。至于天台宗、律宗、华严宗,也没有成为中国社会大众的普遍信仰。唯有禅宗最受崇尚简约的汉文化所激赏。禅宗吸收了各宗的精华,非常简朴地奉献给社会大众,让中国人受益于平常日用中。初期的禅宗是依据印度经典的,后来则以中国的祖师语录为主,例如《碧岩录》、《临济录》所引用的论证及例证,出自经论的百分比极少,大多是引用中国的祖师语录,至此,佛教完全汉化了。
佛教汉化的完成,也是经过魏晋南北朝的酝酿,迄隋唐时代才陆续地形成。其实,汉传佛教原先共有大小十三宗。除了以上所举的八宗之外,尚有以东晋时代的道生为主的涅盘宗,以《涅盘经》为依归。鸠摩罗什门下的僧导及僧嵩等人,依《成实论》创立成实宗。以《十地论》为依归,出现南北两派地论宗;南道派的主将是慧光,北道派的主将是道宠。以《摄大乘论》为依归,由真谛三藏的弟子群建立了摄论宗。玄奘编译出《成唯识论》,由其门下的窥基等成立了法相宗;玄奘译出《俱舍论》,由其门下的普光、法宝、神泰等,加以注疏,成立了俱舍宗。如此的五宗,虽各有若干部论疏,唯其传持不久,便渐衰弱,有的被淘汰,有的成了同性质的大乘宗派一个阶梯,阶段性的任务完毕,便衰退了。例如成实宗流入三论宗,地论宗为华严学派所摄,俱舍宗终被唯识宗的光芒淹没,涅盘宗则由于天台宗也重视《涅盘经》而告衰退。
天台宗的智顗,依《法华》、《涅盘》、《大品般若》诸经及《中论》、《大智度论》等,着有三大部、五小部等大量作品,建立三止三观的实践体系、五时八教的教理体系,判摄释尊的一代时教,气势壮阔,对于教法的统合整理,所作的贡献,在中国佛教史上,堪称空前。华严宗是承受北道派的地论宗,以及摄论宗和唯识学派的影响而产生,到贤首法藏(643~712年)而集大成,着有《华严探玄记》、《华严五教章》等许多部书,都是组织谨严,思惟慎密而广征博引。天台宗主张性具,华严宗主张性起,两家都提倡观行,两家又都主张净土信仰。到了宋初,又有一位永明延寿禅师(904~975年)出现,他以《楞伽经》的“佛语心为宗”的禅宗立场,又以《华严经》的角度,融合大小诸宗,所谓性相合流,会归于由“顿悟成佛”而至“一念成佛”的禅净双修,完成一百卷的大书《宗镜录》。此在汉传佛教史上,应该也都是一次又一次的结集。到了明末的蕅益智旭(1599~1655年),继永明延寿的余绪,也主张性相融会,整合包括天台性具、唯识法相、禅宗、律宗,而归净土;又整合全体三藏圣典,撰有一部《阅藏知津》,也可算是一次圣教的结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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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文化,所以能够不借武力和经济力的威胁利诱,纯粹凭借它的教义内涵而弘遍亚洲诸国,如今也受到西半球欧美人士的欢迎,其原因就在于佛教的适应力强,弹性度高,遇到任何状况,都会保持无我而尊重对方的立场,讲空,也讲有;讲解脱,也讲入世;讲出俗,也讲随俗。特别是佛法不违世法而净化人间,佛教徒弘法不为自己求名闻利养和权力地位,但为人间大众离烦恼之苦、得解脱之乐,只希望能有为人付出奉献的机会,不与人争长论短,比高比低。所以到了中国,对于儒道二家的固有文化,一向站在肯定的立场,称之为人天善法,也是佛法的共同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