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潜艇“猎杀潜航”
中国海军舰队从西太平洋演练归来,自卫队研判潜艇究竟在哪里?

林怀民:我只是云门中的“一个”

2011年04月26日 09:48
来源:文学报

字号:T|T
0人参与0条评论打印转发

《流浪者之歌》剧照(图片来源:资料图 )

林怀民,作家,编舞家,云门舞集创办者。他14岁开始发表小说,22岁出版《蝉》,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台北文坛瞩目的作家。1972年,他从美国爱荷华大学英文系小说创作班毕业,获艺术硕士学位。1973年,他创办“云门舞集”,经过多年的艰辛与磨难,林怀民和他的云门舞集,因独特的艺术追求获得巨大声誉。“你为什么不写小说,去跳舞?”面对这样问题,他时会幽默地回答:“跳舞是我的初恋,写作是我的妻子。结婚后,遇到老情人,旧情复发。”“云门”在台湾演遍城乡,屡屡造成轰动,并经常出国作职业性演出,获得佳评无数。

4月,由林怀民创作的“云门舞集”经典作品《流浪者之歌》巡演于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杭州、武汉六城。《高处眼亮:林怀民舞蹈岁月告白》一书也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理想国”推出。——编者

  没有舞者就没有“云门”

父亲曾告诉我,舞蹈家是最伟大的艺术家,但这个行业又是一个“乞丐”行业。我那时完全不懂,我说,你等着瞧吧。1973年,我回到台湾,有人说,我们来做环保。可是命运不是这样安排。我回家的第二天、第三天,作家三毛和几个导演、音乐家、舞蹈老师就来邀请我合作。我说不行,我只学了一点点舞,在美国上的舞蹈课大概只有一百堂左右吧。他们说,可以,我们来合作。舞蹈老师第二天就去了纽约,学校的系主任就来让我去教课。我去学校看了看,觉得自己好像可以教一点什么,就糊里糊涂地开始教授舞蹈。然后,他们要表演,我说好,台湾应该有自己的舞团。那时,我觉得两年后他们就可以把舞团移交过去。

舞团演出之后非常轰动,第一次演出在台北市就卖掉3000多张票。我完全吓坏了,初入社会就获得这样的好评如潮。我天天在家里喝酒,觉得非常苦闷。而且我很久没有去给学生上课。那时,我们在一个差不多12平的地方排练,晚上学生就在那里打地铺。我不在时,他们跟一位老师学京剧。一个刮风的晚上,我在街上徘徊,决定去探访他们,空空的练舞场里面,两个女孩子对着镜子练习臂腕动作。我站了一会儿,脱下鞋子开始为他们上课,教着教着我发现自己兴奋起来。下课后,舞者习惯性地趴在地板上喘息,我正要离去,她们坐起来,静静地说,老师谢谢你。我冲下楼,在无人的黑巷里头狂奔。第二天,林怀民改邪归正了。

大家都觉得“云门舞集”等于林怀民。其实应该说,没有舞者就没有“云门”,舞者对舞蹈有最纯真的挚爱。在那个年代,台湾基本上只有业余舞蹈社。舞蹈也不是一个很受尊重的行业。一直到我成名之后,排练场楼下的杂货店老板看到我,还是一种看不起的眼神,所以很多第一代的舞者都遭到家庭反对。他们是离开家庭,住在排练场里,有的舞者没有饭吃,一样练习。你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去做,收入大概就是一个女工的收入,到今天为止还是一样。那些跳了二十几年的资深舞者,就是这样过来的。

  “云门”是众人的努力

一个舞团不能自绝于社会之外。一开始,社会就给予“云门”很大的掌声,现在想想真不好意思。那时,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是觉得台湾要有更好的舞团。我们这样想着,而且这样做过来,直到今天。而观众在我们很年轻、什么都不会的时候,就给予我们最大的鼓励。1980年,从美国公演归来的“云门”,面临前所未有的债务。我们就决定出去做点事,给自己一点鼓励。那年春天,我们决定到低收入地区做免费演出。两台戏在雨中进行,观众自始至终不肯离去,每演完一支舞,工作人员立刻上台抹地板,舞者在滑倒之后笑嘻嘻地起来继续舞下去。戏散后,观众把椅子送回教室,闹哄哄中,一位矮胖的妇人说,她一直在报上看到我们的消息,可是她晚上走不开,不能去看演出,“今天你们到我们社区来演出,说什么我都要把杂货店关掉来给你们加油”。她认为我们都太瘦了,掏出三千块钱塞给我,用双手抓住我的手。

“云门舞集”停止运营后,我在外面三年。回来第一天,遇到一个计程车师傅。他问我,“云门”为什么停掉了。我说,很辛苦。他非常谅解,但我下车的时候他告诉我,林先生,做每个行业都非常辛苦,我们在台北的马路上讨生活也很难,但台湾不可以没有“云门”,你要加油。我当时就呆在那儿。在那一个月里面,大概十几个计程车司机给我演讲。

2008年,“云门”失火,两个月里,五千个企业和个人主动捐钱,其中包括小朋友捐的100块钱。那阵子,走到哪里都有人喊加油。最绝的一次是,我走在路上,有一位年轻的朋友带着所有的“武装”,黑眼镜,很大的衣服,走到我身边后突然停下来,说,你是林老师?我说,是啊。他说,加油!这是台湾对“云门”的支持,我们只能很高兴地说,当初只想做一个小小的舞蹈,到乡下去,到社区去,到学校去演出,38年之后,我们还在做这个事情,而且越做越大。现在,“云门”有两个团。二团除了正式的公演外,一年里,我们都会从城里开三小时车到原住民的地方,或者到学校去演出。我们到一个县里住两三个星期,为四万人跳舞,做很大的户外公演。我们一个团分裂成四五个,到学校住校,一住两个星期,给学生讲跳舞和舞蹈。而一团除了在世界各地巡演之外,例行在台湾做大型的户外公演做了十几年,每一场观众大概四五万。

所以,“云门”是这么多人一起努力做起来的,我只是这其中的一个人。

  印度与《流浪者之歌》

我的父母亲都是佛教徒,我小时候被牵到庙里晃来晃去。但是,直到今天,我都不是一个很认真的佛教徒。我不走庙,我不懂仪轨,我拿起《金刚经》来,觉得像读小说一样开心,所有的佛经读起来都像读小说一样开心。在这种状态里,我过我的日子。我读佛经,觉得它节奏很美,布局很好,像音乐一样,舞蹈布局也有。1994年,我去了一趟印度,变成了一个佛教徒。

1994年,“云门”在新加坡演出时,我看到报纸上有一个新加坡航空公司的版面,上面就一个佛像,写着“印度———圣地”。我突然就想去菩提迦耶,去做什么我不知道,那年夏天,我就这样去了。一开始,我面临了很多吓人的事情,印度的生老病死都在路上,穷人穷得不得了。我到印度时每天哭泣,简直不知道怎么办,因为那些伸出来的手在考验你、煎熬你。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你有一颗温暖的心,有人道主义情怀,可是你要给每一只伸出来的手多少钱呢?你要给几个人呢?你给三个人之后,转身一看,后面30个人跟上来了。我到了瓦拉纳西。瓦拉纳西是一个古城,恒河从城中流过。我在月台上面看脏得不得了的市容,牛跑上了月台,因为那是圣牛,谁都不许挡它。人站在月台上对着铁轨小便、大便,整个世界非常混乱。一个小孩过来,差不多5岁。他说shoe polish,shoe polish,我给你擦鞋。我说我是运动鞋,不用擦。他还是说Please,shoe polish,我看到他还领着一个3岁的弟弟。他说please。我就说好。然后我说多少钱?他说两个卢比。我给了他10个卢比。他抬起头来笑了,那个笑容我一辈子忘不了,他拉起弟弟来,一路回头看着我笑。我顾不得是在什么地方,彻底哭了起来。

瓦拉纳西是一个很特别的城市。印度人有很深的宗教崇拜,他们最大的神是湿婆,据说瓦拉纳西就是湿婆在人间的家。所有印度教的人一辈子就想到瓦拉纳西去朝圣一次。据说如果在瓦拉纳西往生死掉的话,人们就可以跳过轮回,贱民下辈子不再是贱民。很多没有依靠的人、寡妇、一无所有的人,就要走到那里。瓦拉纳西市政府有一个部门,他们的工作就是整天在城里捡那些快要死掉的人。印度教的仪式是尸体火化,然后放在水里。他们把尸体烧成灰,丢掉恒河里。恒河真是个惊人的地方,你会看到教徒在那边撒花儿,河上漂着花,漂着蜡烛,很美。上游是焚烧的地方,有时候你坐的船边就会漂过来一个烧了一半的尸体。而就在火葬场下游两百公尺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庙,很多教徒每天在那里朝拜。他们都到水里洗澡、祈祷,喝圣水。第一次看到这个情况时我吓坏了。后来,我忽然开心得不得了,我的开心是因为恒河像母亲一样养生送死。他们会把小婴儿也放在河里面洗澡来祈福,我看到生与死,我真的觉得人生百相就在那里。从那里往北走,就到了菩提迦耶。佛寺前有上百个乞丐,残废的、生麻风病的,那些人在地上爬。庙里则非常漂亮,大理石的地板,菩提树的枝叶蔓延出去比房间还大,非常舒适。可每天到庙里去时,门口简直像地狱一样。有一天我很冲动地跑到庙里,磕完头后开始骂佛像,我说,两千五百年都过了,你在干什么?发泄完以后我开始痛哭,因为突然间我发现佛也只是凡人,他不是真正的神。在这之前,我一直把佛祖当做神来看待,我们拜他,我们求他,可是突然间发现他只是一个凡人。哭完之后,我到了树下去打坐。我是一个坐不住的人,很多人问我,你现在怎么不写小说了。真正的原因是我坐不住了。可是,我在树下打坐,坐了很久以后,发现身体有点温暖,额头发烫,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阳光从菩提树上照过来,从叶子的间隙落在我的额头上。这次我没有哭,但心里有一种从来没有的安静。那回离开印度,上飞机时我听到一个声音说,不要害怕,无惧。

我真的听到声音了吗?还是我说给自己听的?我不知道。可是从那以后我过得很好,踏进飞机时就是我人生的分水岭。人生无常,今天,你就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不再重要。那次旅行的确带给我很大的感动,以后我做得比较好,我的舞也编得比较好一点点。我从此不断地回印度,大概去印度十次,因为在那个地方忽然间看到了人生命的最原始的真。回台湾之后,我就进了排练场,编了一个不知道要编什么的舞蹈,叫做《流浪者之歌》。

(文字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理想国”提供,有删节,标题为编者拟)

  相关链接

据古籍,“云门”是中国最古老的舞蹈,相传存在于五千年前的黄帝时代,舞容舞步均已失传。1973年,林怀民以“云门”作为舞团的名称,成立台湾第一个职业舞团,这也是华语社会的第一个当代舞团。云门舞作多由传统文化取材,以现代的观点,独特的形式呈现。《薪传》、《红楼梦》、《九歌》、《行草三部曲》等作品,成为台湾社会三代人的共同记忆。

1999年5月,云门在创立26年后成立子团,云门舞集2,深入台湾各地校园和社区,为更多的观众演出。舞团的年度公演《春斗》,以演出台湾年轻编舞家的作品为主。2000年启动的艺术驻校活动,获得大专院校学生热烈好评。2007年起,舞团进驻城乡,在当地密集举行舞蹈艺文活动。

2003年,台北市将云门30周年特别公演的首演日,8月21日,订定为“云门日”,并将云门办公室所在地的复兴北路231巷定名为“云门巷”,“肯定并感谢云门舞集三十年来为台北带来的感动与荣耀。”

2010年,台湾中央大学鹿林天文台将新发现的小行星命名为“云门”,表彰云门在艺术上的成就。

从台北的国家戏剧院,各县市文化中心,体育馆,小乡镇学校礼堂,云门在台湾定期与观众见面。近年来,每年轮流在各城市举行户外演出,平均每场观众高达六万,演出结束后,会场没有留下任何垃圾纸片,建立了美好的广场文化。

【头条】汶川地震三周年:台湾跨海送出最温暖的爱

【观点】夏金华:网络打假效果应该不错

【觉悟】心受与身受就像接连中了两支毒箭

【朝圣】中国西藏布达拉宫: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寺庙

【素食】植物性食品中也存在维生素B12

【图片】朝拜蓝毗尼园:佛陀在此诞生

【禅茶一味】扣冰和尚与云门竹筒茶

【一日禅】 我们都可以拥有一个发光的人生

【心灵物语】达观是一味精神的良药

【众生】林怀民:我只是云门中的“一个”

【读书】无常:日日都是好日子

【书店】18毫米红豆杉手珠

【法讯】:圣凯法师在峨眉山大佛禅院举办佛学讲座

【法讯】:河北省佛学院师生赴山东参访学习

【法讯】:台湾海涛法师将莅临北川国恩寺举行佛学讲座暨点灯消灾祈福药师法会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凤凰网无关。其原创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

[责任编辑:梅文惠] 标签:林怀民 流浪者之歌 云门 
3g.ifeng.com 用手机随时随地看新闻 凤凰新闻客户端 独家独到独立
  • 社会
  • 娱乐
  • 生活
  • 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