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办两岸僧伽教育交流,今年已是第四届了,忝为研所学生,有缘能赞与此会,其实自愧付出的不多,但却在参与的过程中学习与成长不少。
两岸僧伽教育交流,在基于对未来佛教住世的关心下,进行对僧伽教育的省思与探讨,广邀大陆从事僧教育工作的负责人、核心干部们来台与台湾僧教育单位进行经验与意见交换,所以其对象以佛学院的法师、行政人员为主。本届除维持此一贯原则外,最大的特色,在于所邀请的对象为大陆尼众佛学院的比丘尼,而所参观的地方也多为尼众道场,期间并在师大举办一场以比丘尼为题的座谈会──「廿一世纪比丘尼的角色与定位」。诚如江西尼众佛学院印空老院长所说:「我们是同道,也是同胞,两岸僧伽聚在一起学习,是难得的机缘。」这当中除了血浓于水的亲切感外,更重要的是丝缕牵连的中国佛教的道情。
藉陪同之名,其实对自己而言是行参访之实:华梵的教育事业、圆光传统与现代学制兼融的丛林学院、慈济的慈善弘化、南林的谨严持律、德山的生活中的律仪防护及根下作观,及慈光的禅理与禅修,可以说各为一方典型。从中不仅感受到台湾僧团的丰富多样与自主性,亦反映出佛教在适应时代因缘下应机发展的可能性──佛法的本质是亘古昭觉的真理,然教团的住世却须与瞬息无常的时代因缘、众生业感相契;在拿捏变与不变之间,就展现了现今台湾佛教多元的生命样态。
台湾佛教是日据后新兴的生命体,经过了五十年的发展之后,在契应时代上确实累积了一些傲人的经验,但难以避免的也有些迂岐,即重弘化而少实修、知解盛而义解羸。当然这当中有为图生根存续而不得不的方便因缘,也有人才承接不上的困难,但长久下来却造成对佛教出世本怀的模糊。再观大陆佛教经历文革的摧残后,现正积极与快速的恢复中,除硬件的道场重建外,重点在于软件的丛林制度的循归。我们显然可见,大陆佛教未来发展所面临的问题,与台湾佛教曾经经验的问题同构型颇高:一样都有复苏发展的外弘压力、一样都有人才断层的危机、一样都正处于政治改革开放、经济起飞的有利的大环境沃土中;差别的是,大陆佛教拥有更多隐隐可觅的传统风范,及以十三亿人口为后盾的人力资源。所以,现今两岸同样思考未来的走向,却有不同的立足点,而这正是两岸佛教交流的价值与必须性所在。为什么呢?大陆在尚存的丛林基础上,必须洞烛未来发展的可能性,取利避弊,吸收契应时代的经验;而台湾佛教则在佛教普及社会的背景下,再思佛法教、证二量的深化,回顾传统、吸取养份,从中调整未来的步伐。所以说,台湾佛教发展的轨迹可为大陆佛教的借镜,大陆佛教的古风可为台湾佛教反省的明鉴,然后,两岸佛教共同为中国佛教开辟未来的出路。
两岸佛教的出路,听起来很玄远,实则落实的阶梯就在僧伽教育。教育是百年大计,有怎样的僧伽,必然走出怎样的佛教样态;要有怎样的佛教未来,必须即今培育怎样的僧伽人才,因为即使已确立了教育目标与具体方针之后,往往也要经过二、三代才能看到其影响。我们现今所处的时空是知识发达、信息通流的时代,传统的山林佛教只能聊为慕古者的精神象征,难以成为开创佛教新局的砥柱。佛教要流布于世间,必须用世间人可以接受的思维方式、生活习惯去传播佛法,这当中很重要的关键就在于佛法的消化与转诠,而消化与转诠的枢纽又在僧伽的学习与成长。佛法毕竟是一门身体力行的学问,所以其学习的内容势必包括解与行两部份:解为眼目,应立在先,因此首先必须对佛陀一代时教做修行浅深次第的判释,厘清教理之权实与偏圆,然后方堪以解导行。个人以为今日汉传佛教之不振在于修行不彰,而修行不彰的原因,并非是僧伽没有道心,不想修行,关键即是对教理中的修行浅深次第不清楚,以浅为深、以深作浅;修行的浅深次第即心性的浅深次第,从佛菩萨的心性到凡夫的心性,深广难测,经论中依不同的心性差别,而有不同的方便与正观。所以必须善能察辨众生心性差别,整理出完整的学修次第,禅修教育的落实才可望实现。
可喜的是,在交流的对谈中,大家都已认识到真正义解、实修人才的重要,但也都了解其养成之不易。除了要有善知识耐心的灌溉外,还要自己能安忍宿昔的烦恼与业障,这当中所需要的资源,往往不是师弟二人所能承担的,它须要整个佛教界一起来关心与护持。僧伽教育是全体佛弟子的大任,我们必须全面性的反省与检讨僧伽教育的方向与制度──我想这是两岸僧伽教育交流所要传达的讯息与希望达成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