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日据后期出现的精英,像曾景来、李添春、林秋梧、高执德等,都是在日本的驹泽大学毕业的。这些精英因为都受过日本的高等佛教教育,可以掌握台湾佛教和日本佛教二者的差异,既对现代化的日本佛教有所了解,也知道台湾老百姓的信仰层次,加上原本来自台湾民间,所以可以回头来批判或改造台湾的本土佛教。
例如林秋梧原先就是“台湾文化协会”的会员,出家后,又到日本去读书,所以他具有浓厚的社会主义倾向,又受忽滑谷快天禅师的影响,所以他强烈批评禅净双修,反对西方极乐世界,排斥普渡,强调两性平等;译介朝鲜禅师知讷的《真心直说》,还受到朝鲜和日本方面学界的重视。曾景来则是介绍阿含的佛陀,将原始佛教的新貌首次传入台湾。高执德是最优秀的学者,他有系统地诠释佛教与社会的关系,并批判出家主义和朱子的排佛思想。林德林则主张神佛分离,提倡正信佛教。
当时的佛教思想,都强调人性化,强调此岸(人间)的净土,高举理性之光,反对迷信。这是社会主义思潮冲击传统佛教思想的结果。亦即人间佛教的根本动力,不论大陆或台湾都是来自西方社会主义思想影响的结果。
不过,要正确地评估整个日据时期的台湾佛教改造运动,是否具有成效,应该从各方面来看才行。
首先是,这个运动,在后期被大陆爆发的中日全面战争所扭曲了。
这本来是充满理想、以理性和知识作后盾的宗教改革运动,和当时的各种社会文化启蒙运动是相呼应的,并且日本的佛教典范,诚然指标性的作用很大,但并不是全然的照抄,而是有台湾佛教本身的主体性和自主性的。
但是,中日在大陆爆发的全面战争后,便遭到日本军方的介入和强力干预。日本军方为了战争的需要,推行的是所谓“皇民化运动”,一切加速向日本看齐,做日本天皇的顺民:为他效忠!为他奉献!因此将一切社会力和物质都全面动员了。台湾佛教团体和资源,自然也不例外。于是台湾佛教的改造运动,原本还具有的某种程度的自主性,由于遭到日本在台佛教的全面接管,亦即以日本佛教为典范,实施所谓“皇道佛教”教育,试图彻底的加以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