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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焕长老传奇》:袒露出家心迹

2013年04月17日 09:13
来源:《本焕长老传奇》 作者:温雪

一辆列车缓缓进站,老人、孩子、逃荒的人流拼命往上挤,大人哭,小孩儿叫。一队身着军装的拥进车站,几个为首的士兵,用枪托驱赶老百姓,把他们一个个逐下车,几个卫兵簇拥着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走过来。一个老人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长官,你行行好,发个善心,我接连几趟车都挤不上去,家里老伴得了急病,急等着我回去见上一面,你行行好,让我上车……”长官一挥手,两个卫兵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老人的胳膊往车下拖,老人双手死死扳住车门,凄厉地喊着:“长官,长官,行行好,行行好吧……”

志山看不下去了,用力挤到车门边,一把一个推开两个卫兵,“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老人?你们家没有爷爷奶奶没有父母爹娘吗?”一个住了手,一个拔出枪,枪管对着志山的胸口,“他妈的多管闲事,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志山把老人扶起,为老人扑打破棉袄上的灰尘,对士兵说:“你打死我很容易,但是你们这杆枪更应该对准欺压百姓的人,对着残杀中国百姓的人,而不是杀手无寸铁的穷人。”周围聚集了一大帮人,他们不约而同站在志山身后,他穿着粗布棉袄,表情镇定,他的侧影映入阳光下,背挺得特别直。拿枪的卫兵手一直在抖,不知道如何收场。

在这样的情形下,一个肥头大耳军官模样的人走到车门旁,问怎么回事?卫兵“啪”地立正,“报告长官,这小子多管闲事……”

“我没有多管闲事,这也不是闲事,这位老人家里有人生病……”根本不等志山说完,军官的皮鞭就不长眼睛了,劈头盖脸朝志山抽来,“志山……”耀玉从人群中冲出来,挡在志山面前,杏目圆睁,“你们什么军人?简直是土匪、流氓、恶棍,国民政府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当年孙传芳的军阀都不像你们这样欺压百姓……我呸。”

“耀玉,你怎么来了?”志山把耀玉拉在身后,用身体挡着她。

胖军官走下车厢,“哎呀,又来一个不怕死的,还是这么标致的美人儿。”他摘下白色手套,伸手去摸耀玉的脸,“啪”一巴掌落在他肥脸上,是耀玉掴的。

胖军官恼羞成怒,“唰”地拔出枪,“老子毙了你。”一队人马将志山耀玉团团围起,几只黑洞洞的枪管对准他们。

“住手。”

那是林正彪的声音。他从马上下来,身后跟着荷枪实弹的士兵,“在下林正彪,奉命维持车站码头秩序,请出示你的证件。”

胖军官一下子矮了半截,拿出自己的军官证,林正彪看了一眼,军官证劈头盖在胖军官脸上,还伴随火辣辣的耳光从左到右,“一个小小的民防连长,竟然如此嚣张铺排,光天化日之下,还殴打老百姓。”林正彪指指那位老人,“这么老的人你也下得去手?”尥起马靴又给了胖军官一脚,“还是人吗你?来人,把他押回营部,先给我关起来,听候发落。”

人群中响起一片掌声。

“林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每天在这里巡察,快过春节了,警察人手不够,跟我们军部借调人马,我们营被抽调出来。”林正彪摸摸志山脸上的被鞭子抽的血印子,“也幸亏你遇到我了,你呀,到哪都是路见不平,伸手就助……”志山笑笑,走到那位老人面前,摸出两块大洋,塞他手里,“老伯,快上车吧……”

“这位长官真是好人……好人哪。”老人对林正彪千恩万谢,又给志山鞠躬,被志山一把扶起,一直搀扶着将他送上列车。耀玉才想起手里的大包小包,“志山,这是给我娘带的布料,这是给我爹爹的鞋子,这是给他们的一封信,这个……”她羞涩地看了志山一眼,“是给婶子买的新棉袄。”

“这位小姐是谁啊,志山,也不给大哥介绍?”

“哦,对了,我都让刚才的事搅晕了。”志山对耀玉道:“这位就是上回救你和金姐出狱的林大哥……你们还没见过吧?”又对林正彪介绍说:“这是我读私塾的同学耀玉,也是我们张家湾的,她现在省城女子学校读书。”

“林大哥,”耀玉认真打量了一番林正彪,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林大哥上次相救。”

“没想到耀玉小姐这么漂亮,难怪呢,志山会那么焦急……哈哈哈。”

林正彪随便一句话,志山和耀玉都满脸通红。志山是觉得林正彪误会了自己,耀玉是感谢林正彪救了她,还让她知道志山当时真的很着急。

又一辆列车进站了,志山跳上列车,向耀玉、林正彪告别,“林大哥,耀玉,回去吧。”很快列车就挤满了人,连过道上,甚至行李架上都坐着旅客。

“代我问候你娘。”林正彪挥手的姿势都充满了军人的威仪。

耀玉眼睛里噙着泪花,“志山哥,一路平安。”

院子荒凉了许多,彭玉珍见老了,鬓间添了许多白发,听到推门声,她揉了揉昏花的眼睛。直到那个小伙子叫了她一声“娘。”

志山丢下手里大包小包,“咕嗵”一声跪下,“娘,志山回来看您了。”

“孩子,真的是你?”彭玉珍瞬时热泪盈眶,

快中午的时候,大哥二哥也陆续从地里回来,三个人坐在炕头,各自回顾着当学徒的经历,彭玉珍穿梭在厨房、门廊、房屋之间准备午饭。她没怎么吃饭,一直给志山夹菜,毫不偏心地说,即使从一个外人的眼光来看,自己儿子无论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很出类拔萃的。

这顿饭吃得时间很长,除了回答来自两个哥哥的提问,自从回到张家湾后,他们对省城的很多事情已经很陌生了,再加上母亲要多看儿子一会儿,直到志山的面庞、笑容、嘴唇,逐一在母亲的眼睛里融化。

午饭后,兄弟三个都觉得吃得太饱,志山提议到村子里走走,两个哥哥都愿意陪着他。

兄弟三个刚走没一会儿,就来了一个妇人,她站在院子里,“妹子,玉珍妹子,你在家吗?”

彭玉珍一看,门外站着穿黑色偏襟衣,外罩着棕色缎子马夹的妇人,头发抿得很光亮,脸上抹了粉,不知没抹匀还是抹少了,黑的地方很黑,下巴和鼻唇沟这些地方,白的地方又太白,比如说两颊和脑门,笑起来的时候,更加明显。

但这些一点也不影响彭玉珍的惊喜,“他王婶,快,快,屋里坐。”彭玉珍打开门,双手扶着她的胳膊,将她请进屋。

彭玉珍端来一只篮子,里面装着瓜子、核桃,又把志山刚带回的糕点装了一盘,王婶盘腿坐在炕上,不客气地抓起点心,往嘴里塞,点心碴儿掉了一地,彭玉珍赶忙砌了杯热茶,吃完点心,喝了热茶,王婆才顾上开口说话。

“我刚刚在村里看到你家老大老二,旁边还有个小伙子,心想这人打哪儿来的,和咱村里的人不一样,没见过啊?走近细瞧,呀呀呀,原来是志山回来了。只道是女大十八变,没成想,男大也十八变,妹子,不是我奉承你,这志山啊,真是长得越来越俊,越来越精神。”

彭玉珍听到这话,也喜不自禁,“孩子大了,越来越像他爹爹,连走路说话都透着一样,他王婶啊,今天上门,可有什么好事?”

“去年你给我说的,志山那事,”她抓了一把瓜子,边磕边打量着屋里的陈设,“扑”地吐了一个瓜子皮,“不瞒你说了,可把我嘴皮子磨破了,说了几家,对你对志山人品都满意,可末了末了,都嫌咱家底子薄,这不,我也没脸再登你家的门,见了你都绕着道走。”

“不瞒他王婶,志山他爹在的时候,家里虽不富裕,但日子还过得去,自他撒手一走……”她摇头叹气,“谁家的女儿都是娘生的,想嫁个富实人家,也应当应份。”

王媒婆同情地陪着叹息,说:“现在有一户人家,不知你们能不能相中?”

彭玉珍喜出望外,“谁家的姑娘?”

“不是外人,就和你们隔几道门,大家知根知底,大牛的女儿,小芸。”

“小芸姑娘,唉呀呀,昨天还过来帮我拆洗被子缝被子,自从志山去省城当学徒以后,隔三差五过来帮我干点洗洗涮涮的活儿,我常想,我要有个这样的闺女该多好?可就是没想到这一层,让她给我当儿媳妇……咳,这说来说去,说家门口来了。”

“小芸姑娘模样周正,勤快,这些年,瘫在床上的病妈,年幼的弟弟妹妹,家里地头,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原本,我也没想到这碴,前些天,在村口遇到大牛,长吁短叹的,说姑娘大了,也不能一直让她在家侍候一家老小,总得找个合适的人,嫁出去。我突然一想,你们隔着几道门,彼此知根知底,平日里又处得很好,邻居加亲家不是好上加好?”

“好是好,”彭玉珍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可是,咱家太穷了,不知大牛肯不肯把女儿嫁过来?”

“刚才我去地里找过大牛了,没想到,他一口答应,说志山这孩子厚道,女儿嫁给他,放心。正好小芸来给她爹爹送午饭,当时就和小芸说了,没想到,小芸低着个头儿,红着个脸儿,只会点头不会别的,瞧那样子,乐意着呢?呀,说实话,我当了半辈子媒婆,像这么顺水顺风的亲事,我还第一次遇到,难怪一大早我家树上的喜鹊喳喳叫,这不,大清早的,我就来给你报喜了。”

彭玉珍更是眉开眼笑:“谢谢他王婶,你看,这事情成了,我一定好好谢你。”

“要我说,择日不如撞日。这么着,也快过年了,趁着志山在,把事定下来,赶紧准备准备,择个日子就给他们完婚。”

吴凤仪笑眯眯地摩挲着缎子面料,“耀玉这孩子,长大了,知道疼娘了。”赵方圆认真地读完女儿的来信,足足写了三大张,他把信递给吴凤仪。

“老爷,耀玉写了什么?”

“你自己看吧。”赵方圆若有所思,端起一杯茶。

赵方圆家的客厅里,孙管家端来点心和热茶, “志山,快坐。站着干什么?吃点心喝茶。老爷夫人马上就来。”

“我还有事,要不我先走了。”

“志山,好久不见了,也不多坐一会儿?”赵方圆和吴凤仪走进客厅,吴凤仪款款坐在椅子上,笑着打量着志山,“志山,这去城里见见世面是不一样,连面相都变了。”

吴凤仪这么一说,赵方圆也发现,志山又长高了一大载,五官更加俊朗,特别是目光里面,多了一份说不出的深意,含蓄而单纯,这样的面相,的确不是用“英俊、精神、标致”这些词可以形容,一时间也明白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为什么一门心思地喜欢他。

“老爷夫人好。”志山道:“耀玉她很好,学校还有些事,她要过些天才能到。”

赵方圆和吴凤仪对视了一眼,赵方圆端起一杯热茶,吴凤仪道:“志山啊,你和耀玉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从冰窟窿里把她救上来,她就一直把你当亲人。”

“太太言重了,志山只是做了一件该做的事情,您别老是挂在心上。”

“我四十岁上才得了这么一位女儿,一眨眼,你们长大了,我们都老了,志山啊,你可知道,耀玉的信里写的什么?”

“志山不知道。”

“最近,上门提亲的人快踏破门槛了,志山,你和耀玉打小一起长大,依你看,耀玉该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老爷夫人,耀玉小姐金枝玉叶,自然是应当嫁一个门当户对的。”

吴凤仪抿嘴一笑,“志山,如果我们把耀玉许配给你呢?”

志山“忽”地从座椅上站起,“太太,您误会了。我和耀玉小姐虽说打小一起长大,在省城,有时也一起聊天说话,但是,志山知道轻重,只是把她当好朋友、当妹妹看待,我一直对耀玉小姐也是这么讲,断无其它非份之想。”

吴凤仪笑道:“这孩子,坐下,坐下,看把你吓得。”吴凤仪站起来,走到志山跟前,“耀玉她上个月回家来,还带来了她的老师,那位被称作金姐的。那位女先生,模样漂亮,有文化,说话有条有理,她说,现在是民国时期了,不再兴包办婚姻,再说儿女之事,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要有感情,有共同语言,否则,就是把女儿往不幸的火炕里推啊。这些话,我也是头一回听说,但是,又觉得入情入理,挑不出半点不是,耀玉上回就跟我说,她喜欢的人,是你。当时,她爹一听就大发雷霆,我说耀玉也许是一时心血来潮,想那城里是什么地方?地杰人灵,人才济济,没准过一阵子她就不这么想了。可是,刚才,就在你捎回的信里,她说,除了你,她谁都不嫁。”

志山手心、额头都沁出汗珠。

“所以,我和耀玉她爹左思右想,你除了家里穷些,各方面都让人称道,既然女儿她一心要嫁你,我们也就顺她的意,同意你们在一起了。”

赵方圆一改往日拿志山当恩人的谦卑,有了岳父的派头,“我在村里有几处房产,送你们一套住着,你娘也可以搬到一起,再给你们一些银两,耀玉说,你在那家粮店做得很好,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自己开一家。我相信,依你的勤奋踏实,不出几年,无论在省城还是在张家湾,都能挣下一份家业。耀玉结婚在哥哥头里,生了孩子,第一个要姓赵,剩下的,都可以姓张……”

志山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老爷,夫人,这绝对不行。”

“怎么?”赵方圆脸一沉,“莫非你,看不上我们家耀玉?”

“不,不是,耀玉乃人中之凤,金枝玉叶,冰雪聪明,从小锦衣玉食,志山食粗茶淡饭长大,根本配不上耀玉小姐。”见赵方圆和夫人的脸色缓和下来,志山继续道:“况且,自古婚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志山不能自行做主,这个事情,还望老爷夫人多为耀玉小姐未来着想,不能由着她的性子……现在耀玉小姐更加不同以往,念着省城最著名的女子学堂,以后一定能遇到比志山更优秀的乘龙快婿,二老千万别因为一时冲动,耽误了她的幸福。”

志山说完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志山谢谢老爷夫人看重,我娘还在家等我,先告辞了。”

“唉,志山,志山……”吴凤仪站起来,志山已经奔出门去了。

“好啦好啦,”赵方圆伸手拦住她。吴凤仪回到座椅上,自己又斟了一杯茶,“这孩子,知道高低进退,我还真喜欢他这种谦卑劲儿,不像我们德宝……”

“够了。”赵方圆猛地把茶碗墩在桌上,“什么金枝玉叶,冰雪聪明,从小锦衣玉食,都是托辞,推托之辞。没听出来吗?人家根本看不上你们家耀玉。”

赵方圆很少和夫人大声说话,这一嗓子把吴凤仪吓了一跳,端茶的手一哆嗦,茶水洒了。“你突然那么大声干吗?心都给你吓出来了。”吴凤仪放下碗,站在一旁的佣人赶紧上来,用帕子擦拭她身上的茶水,“行了,下去吧。”她对佣人说。

“强扭的瓜不甜,上赶子的买卖做不得。”停了一会儿,赵方圆叹口气道,“天上掉下金元宝,上头端坐着弥勒佛,你说,搁谁头上谁不高兴得心花怒放?没想到……”

“你想到哪里了?他是怕自己配不上我们女儿……”当娘的心里,从来都觉得自己家女儿最好,况且,耀玉的确是十里八乡一枝花,而且是公认了的牡丹花。

赵方圆沉思的时候,像有两条线拽着眼角更向下耷拉,“不过,倒是让我越发看得起这小子,他刚才说,我们耀玉是人中之凤,我倒觉得,这个张志山,才非池中之物呢。”赵方圆喜忧参半,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女儿吃了秤砣似的要下嫁给志山,赵方圆却为这事犯起了踌躇,他救了女儿的命是一回事,女儿嫁给一个农民又是一回事。可吴凤仪却有自己的想法,身为母亲,她不想女儿嫁得太远,志山是张家湾的人,身为女人,她不想女儿嫁得太高,生怕她受罪受苦,身为吃斋念佛的人,门第这回事,她认为没有人品厚道重要,想来想去,她打算背着赵方圆,独自去找彭玉珍唠唠。志山是出了名的孝子,最听母亲彭玉珍的话。

随着王婆的离开,彭玉珍高兴得合不拢嘴,她把所有认识的姑娘想了个遍,从各方面来讲,没有比小芸这姑娘更合适给自己当儿媳妇的了。

得来全不费功夫,一点也不费功夫。

[责任编辑:马本州] 标签:本焕长老 佛教 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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