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用圣湖的水洗身子会洗清罪孽,而喝了圣水则能带来福气。小李在冰冷的湖中完成了一次裸泳以洁净身心,我们也纷纷喝下不少“福水”,但愿它真能带来福气吧。后来这一点竟然得到了“证实”:再回到巴噶时,车子的钢板已断了,必须更换,修理工小毛事后说,“通常换钢板得三个小时,今天两小时就换好了。平时里老穿不进的螺丝,现在也是一穿就过,嘿嘿,洗了圣水就是不一样咯”。我老觉得也许是我们这一行“勇敢的司机、无畏的乘客”不远万里来朝圣的诚意感动了神山圣湖吧,它们给了我们真心的祝福。回想看,别说在阿里地区看不到,就是整个西藏都难得一见的一辆旧式依威克,竟带着一伙人完成了川藏大环线之旅,虽说这一路上磕磕碰碰不断,但在大部分的情形下都让我们在最美的时机看到最美的景色。
在只有几栋土屋的巴噶镇,我们还能找到一家只有10平方米大小的小川菜馆,到这儿来就餐的多是当地边防军人。老板娘三姐是个随军家属,为伴夫从军来到这个偏远的高寒寂寞之地,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毕竟,到这儿来旅行与长期生活是两回事的。
利用修车的时机,我站立在冷风中凝视着神山。已是傍晚了,白天簇拥在山顶的云朵全都散尽,柔弱的夕阳下,冈峰完全展现在眼前。此刻的它显得有点孤单、落寞。这就是无论藏传佛教各派系还是印度教,都视作为宗教圣地,前来朝圣的冈仁波齐峰么,一路上不断看到本地藏民,还有印度、尼泊尔、不丹等国的信徒不远千里,历尽辛苦来到这里,沿途磕头祈祷,转山朝拜。而眼前的神山貌不出众,八面形的底座,中间呈四方状,顶部犹如螺陀,高不鹤立仅6656米,却让众教徒公认它为世界的中心。也难怪,马泉河、狮泉河、象泉河、孔雀河,就是从冈仁波齐四周发源流下的,而这四条河中的三条分别是雅鲁藏布江、恒河和印度河的源头啊。青藏高原,你养育了多少河流?这些都是用你的血泪流成的吧。在这个亚洲四大河的发源地,其大部分地方却是极度干旱缺水的,几天洗不上澡已是常事了。
晚上在神山脚下的纳定勤住下。这个小鎮因神山而繁华起来,除了世界各地的背包客和游人,还有遍地的帐逢里是来朝圣转山的、各地的藏民和教徒。对藏民来说,转山是件必不可少的人生大事,据说只有这样才能算功德圆满,了却了宿愿。转山一周56公里,一般得三天。我就像《叶公好龙》里的叶公一样,虽说对神山朝思暮想、崇拜有加,但是真要在平均海拔高度超过5000米的地方转山还是心有余悸的,主要是对自己身体、对困难还吃不准。
当第一抹朝阳洒在神山身上的时候,我们又开始起程了,继续向西、到扎达县去。清晨的神山在尉兰无云的天空下,显得有些冷竣。背包客小李与我们在小客栈前挥手道别,他马上要加入到转山的队伍中。
这个年仅30岁的小伙子让我常思索这么一个问题。在西藏,藏传佛教虽然已经根深蒂固,但我所接触到的相当部分藏族青年,实际上已远不如他们的父辈们那样对宗教深信不疑了,他们在接受非传统的、甚至十分前卫的、新时代的观念和文化。而与此同时,现代大都市里的一些受过高等教育的新生代,却对藏传佛教充满了好奇和敬意,以至不惜牺牲高度文明的物质生活,心甘情愿来到这偏远荒寂的地方寻找他们梦想和所谓的世界真谛。现代人其实是很寂寞的,也许他们只有到了更寂寞的旷野中才能找到引起心理共鸣的东西。小李就告诉我:“中秋快到了,在山里赏月一定会特别明亮、特别宁静,一个人呆着是很惬意的”。能想象得出其中的美妙,可我还真没有这种勇气呢。希望有一天,我准备好了,再来。
中秋之夜,我们一行从古格王国、扎达的土林又回到了神山脚下。小李也正好转山结束,如约在原来的小客栈等着与大家再见一面,他十分疲倦地告诉我们,山里雪已经很厚了,走得非常辛苦。不过从他脸上能看出来,有一种终于如愿以偿的满足。
因为是中秋节,在一家甘肃人开的小饭馆里搞了简单的庆祝活动。阿里的蔬菜很贵,同伴把从家里带来的罐头和月饼与老板交换青菜,还推荐出我们自己的“大厨”掌勺。能在神山下过中秋,这本身就已经是很有意义、很难得的事了,其实不在乎什么形式的庆典。在我的心里,今晚将是终身难忘记的。深夜了,月色朗朗地透过小土窗照在我的床上。不时起身拉开帘子仰望与神山相伴的圆圆月儿,却不小心被刺了一下眼睛,原来月亮也有刺眼的时候呢。
和这圆月一样,我们到阿里的旅程也将划上圆满的句号,开始从川藏南线回程。要说神山圣湖给我最深的感触是什么,除了比我设想的更美之外,更重的是它们犹如冰雪一般剔透的心。虔诚的教徒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功得圆满,重新做人,而我呢,只希望自己能像神山流出的两滴泪那样洁净、清澈,也许很难做到,努力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