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留学时的常书鸿
1931年参观中国古代艺术展时的合影
1935年于作者家中,徐悲鸿与中法艺术家学会学员会面
有一天我从卢浮宫出来,经过卢森堡公园,根据多年在巴黎散步的习惯,总要经过圣杰曼大道,顺便到塞纳河畔旧书摊去浏览一下内容丰富的书籍。这天忽然发现了一部由六本小册子装订的《敦煌图录》。我打开了盒装的书壳,看到里面是甘肃敦煌千佛洞壁画和塑像图片三百余幅,那是我陌生的东西。目录、序言说明这些图片是1907年伯希和从中国甘肃敦煌石窟中拍摄来的。
这距今1500年的古画,使我十分惊异,甚至不能相信。我爱不释手地翻着、看着那二三百幅壁画的照片及各种藏文和蒙文的题字。这是多么新奇的发现啊!
第二天,我来到吉美博物馆。那里展出着许多伯希和于1907年从敦煌盗来的大量唐代的大幅绢画。
敦煌石窟艺术显出了先进的技术水平。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真是不可思议的奇迹。因为我是一个倾倒在西洋文化,而且曾非常自豪地以蒙巴拿斯的画家自居,言必称希腊、罗马的人,现在面对祖国如此悠久灿烂的文化历史,自责自己数典忘祖,真是惭愧之极,不知如何忏悔才是。
我惊奇地发现东西方文化艺术的发展有如此不同的差距,在看到了我国光辉灿烂的过去后,我默默思忖着:对待祖国遗产的虚无主义态度,实在是数典忘祖。
我对巴黎艺坛的现状深感不满,决心离开巴黎,而等待着我的,当然不是塔西堤,而是蕴藏着4~14世纪民族艺术的敦煌宝库。
1936年,一个秋雨濛濛的日子里,我把妻子陈芝秀和女儿沙娜留在巴黎,只身搭上了从巴黎开往北平的国际列车。
——引自常书鸿《九十春秋——敦煌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