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连忠：赵州禅的公案诠释与修持进路探微

2011年05月16日 15:25
来源： 凤凰网华人佛教 作者：黄连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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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师范大学黄连忠（图片来源：凤凰网华人佛教）

编者按：2011年5月13日至16日，“首届河北赵州禅•临济禅•生活禅学术论坛”在石家庄市召开。台湾高苑科技大学黄连忠教授在论坛上发表了题为《赵州禅的公案诠释与修持进路探微》的论文。本文从赵州公案的“形式结构”、“思想内容”与“问答意义”等三个层面，探讨“有义语”、“无义语”与“非有义非无义语”等三大类的公案模式，架构赵州禅公案的诠释系统，可为“三玄九要”的分类，赵州禅师以生活中时时用心为基础，发展成心心念念不落有无为手段，证成无挂无碍的身心自在解脱为目标，成功的建构了一套禅宗至简至易又涵蕴深厚的修持体系。论文节选内容如下：

赵州从谂禅师（778－897）为身处中晚唐的大禅师，略早圭峰宗密（780－841）两年出生，在120岁圆寂时已经是唐昭宗乾宁4年，敕谥“真际大师”。赵州禅师经历了中唐禅宗发展的理论成熟期，也经过公元844及845的唐武宗会昌法难的变动时期，在晚唐而大放异彩。

赵州禅师现存的语录公案，依据中华书局孙昌武点校的《祖堂集》，载有56则。此外，在2001年出版的张子开点校《赵州录》，辑有520则。吴言生在2008年出版的《赵州录校注集评》，则是在原有的《赵州禅师语录》525则之上，另在其他的禅宗史料中补遗佚文90则，而成为615则。赵州禅师的相关史料，经过诸多学者的校订与整理，成果斐然，并且具备深入探究赵州禅思想的深厚基础。因此，笔者在前辈学者的努力与贡献下，试图以公案的类型与诠释系统，探讨赵州公案禅学思想的教学方法，以及在生活中禅修的修持进路。

二、赵州禅的语录公案与诠释系统

禅宗公案可以从“形式结构”、“思想内容”与“问答意义”等三个层面探讨。就形式结构而言，可以略分为四种类型，其一，是语录文字的问答体。这是公案中最多的类型，其主体的结构即是由“问”与“答”所构成。其中又可以分为“主”、“宾”与“问”、“答”的交错形式。其二，行为动作为辅助的叙述散文体。在禅宗公案中时常可以见到禅师藉助现成生活眼前的事物指引学人修行的理念与方法，然后开示佛法的修证之要诀，或是证悟禅法的心要。其三，叙述直接以强烈肢体动作的小说体，如后代的“棒”与“喝”等，都是在叙述与实际演示的过程中，颇具戏剧小说的情节张力。其四，以诗文偈颂隐晦寄托的偈颂体，如后代的颂古与评唱等。

至于公案的思想内容分类，笔者以为禅宗的公案可以概分为“有义语”、“无义语”与“非有义非无义语”等三大类，前两类是类同于“死句”与“活句”。所谓的“有义语”是指有理路脉络可寻，可以依文解义，但是可参可解，便落言诠与二元对立，类同“死句”。“无义语”是指跳脱思想的常轨，不着边际，天外飞来一句，丈二金刚（和尚）摸不着脑袋等情形，类同“活句”。以上三类的思想内容在公案分类中，又可以各分为以下四种类别，其一是“言语戏论而了无实义”，因为无法判断，所以存而不论。其二是“体”之显示本体的“截断识流而顿显心体”，其三是“相”之提示悟境的“指示心要而诠解心法”，有时是点传心灯，付佛心印，有时却是禅师间勘验悟境，抉择法眼。其四是“用”之修行工夫的“跳脱分别而随机点拨”。至于所谓“非有义非无义语”，笔者以为是，单纯就语录公案本身的言句，无法判断是属于那一类的，既不能归于“死句”的“有义语”，也不能归于“活句”的“无义语”，就归于此类。或是以其他动作，显示其体证无生的现量呈示。

另外，若以公案的对话“问答意义”而言，亦可以分为“言问”及“心问”两大类。所谓的“言问”，只是问者以口头随口而问，并不是真正的着眼于真修实悟的企图上。所谓的“心问”，则是身心统摄于一念，凝聚疑情而心有希冀，若是因缘时节到来，禅师又是明眼人，当下“啐啄同时”，脱落身心，悟境现前。以上两种情况，禅师亦秉持著“大扣大鸣，小扣小鸣”的原则，亦有四种情况，分别是“实问实答”、“实问虚答”、“虚问实答”与“虚问虚答”，如果仅从片语只字，外人或后人很难按图索骥而得知其真实情况。

赵州禅师的语录公案，若以前述从形式结构观察，还是以言句问答为主，行为动作说明为辅。关于此点，欧阳宜璋在〈赵州公案语言的主位推移与问答结构分析〉一文中，以语篇（text／discourse，指话语和篇章结构）功能的分析与视角，探讨赵州公案的诠释与智慧，取得重要的成果与贡献。笔者在欧阳宜璋的研究基础之上，结合上述从“形式结构”、“思想内容”与“问答意义”等三个层面，提出赵州禅公案的诠释系统分类，可为“三玄九要”，列表如下：

体（体中玄）相（境中玄）用（用中玄）

有义语直述禅学的本体思想指示心要而诠解心法提示路径与修行方法

无义语呈示本体无生的思想指示悟境的无所挂碍跳脱分别而随机点拨

非有义非无义语体证无生的现量呈示隐喻未明的叙述情况不落有无的双关隐语

笔者所拟的“三玄九要”，用在诠释系统上面，并非只是“单线单点”的解读模式，而是“相涵相摄”的诠释系统，其诠释者并非单指笔者一人，而是任何阅读者，都可以依此系统“自由创意”的诠释，而且得以相互涵摄与灵活运用。至于笔者何以用“体中玄”或“用中玄”描述其系统，主要着眼点还是“本体思想中玄妙而不可思议”“修行工夫中玄妙而不可思议”的意义，取其义诠释无尽之义，亦可自由体证其玄妙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