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贝叶文化与西双版纳的自然生态
和人文生态任何地域的生存发展,都必须以文化为土壤;丰沃的文化土壤,培养出优秀的社会,而贫瘠的文化土壤则只能培植出落后的社会。西双版纳是一个为贝叶文化所润泽的社会,这种文化以佛教文化为根基,同时涵盖历史悠久的农耕文化及这种文化里所具有的科学技术,民间故事传说,当然也包含独具特色的音乐舞蹈,等等。但是很显然,作为最根本的精神,佛文化的光华闪耀在贝叶文化的方方面面。
这样一种文化所孕育出来的西双版纳社会,最显著的是对两样东西的崇拜,一是森林,一是水。这里的老百姓记得最牢、说得最多的谚语是:“有林才有水,有水才有田,有田才有粮,有粮才有人。”村寨里枝繁叶茂的大榕树,往往被尊为神树,而寨子里的水井上则被盖上一个塔罩起来,让人顿生敬畏之心,这就是说树和水在这里被神圣化了。因此人们自古以来,就懂得爱护森林,与植物和动物和睦相处。傣族有一句古训说:“火塘里的火不能熄,井里的水不能干,要保护寨子周围的树木花草,要与它们像伙伴一样相处”。贝叶文化所哺育出来的这样一种心理,加上优越的气候条件,这就是西双版纳的自然生态至今保存完好的原因。据科学上最新发现,地球上的森林起源于3亿年前,在以后的亿万年间,这个星球上的绝大部分土地,都为森林所覆盖。就在这一两百年前,地球的北回归线上还有一圈茂密的森林,像地球母亲的一条绿色的腰带。但是也就是在最近的一两个世纪,尤其是在刚刚过去的二十世纪,在人类科学文明得到了巨大发展的同时,人类的愚昧、无知、贪婪、残忍、鼠目寸光、竭泽而渔的劣根性,也作了充分的表现。人们在最近的一百年里,进行了两次世界大战,同时耗尽了大部分的森林资源,使无数种植物和动物物种在地球上消亡了。而使中国感到幸运和骄傲的是,在这长达一个世纪的人为的灾祸过后,西双版纳作为地球北回归线上惟一的绿色明珠还依然存在,并且闪耀着人类良知的光芒。
的确我们都应当承认,西双版纳所以成为植物的王国,成为北回归线上硕果仅存的绿宝石,是因为它幸运地避开了地质史上多次冰川的侵袭,是因为它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气候,同时它自身又形成了一种良性的环境气候,这后一种气候,使之能够在周围地区森林和绿色植被遭到破坏之后,仍然可以作为一个完美的王国存在。但是我觉得这只回答了森林可以形成的问题,而森林要得以长期存在,却不完全是自然力的作为,相反,倒是人文因素起决定性的作用。云南今天有保护得这么完好、这么茂盛的西双版纳热带雨林,实在应该感谢自古以来在西双版纳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他们无疑是最早的环境保护主义者。
贝叶文化不仅维护了西双版纳完整的自然生态,而且造就了此地和谐的人文生态。与外地相比,西双版纳人文生态的特点,不仅表现在她是一个全民信奉佛教的地区,几乎每一个寨子都有一座佛寺;表现在男孩子一般都要进佛寺当一段时间的和尚,从而有小和尚这样独特的“人文景观”;表现在名目繁多的赕佛活动,这些活动旨在对佛的教义进行经常性的温习;表现在诗意的农耕生活;表现在赞哈以佛祖的故事和民间传说为题材的、美妙的、引人入胜的演唱;表现在每一个寨子笙歌曼舞的浪漫的业余文化生活;表现在傣装。这种人文生态,也表现在那些淳朴的民风民俗中所显示出来的优秀品质里。这里广袤千里、一望无际的田野,森林和绿色的植被,从早晨开始就一直是非常新鲜的空气,从久远的历史以来就衣食无忧的生活,使整个民族的心胸像万里无云的蓝天一样,旷达而少有杂质。我甚至觉得,这个民族的妇女的美,也不是单纯的美,而是与环境融合在一起的、“天人合一”的美。
对于旅游,尤其是对于“生活在别处”的新观念旅游而言,西双版纳不论是自然生态还是人文生态,都是最迷人的地方。
三、设想中的西双版纳新观念旅游
我想,在上面我已经说清楚了一个问题,这就是:西双版纳是贝叶文化所孕育的一个自然人文社区。这个社区包括傣族生活的坝区,也包括其他兄弟民族所生活的山区。总之,在“生活在别处”这样一种新观念旅游中,西双版纳向旅游者展示的将不是一个两个景点,而是整个西双版纳地区。就是说,西双版纳给人们的印象,将不仅是大森林、热带植物研究所、曼飞龙笋塔等等一个一个的景观,而是一个贝叶文化大旅游区。可以想象,原始森林再美、曼飞龙笋塔再奇特,从东北坐飞机来走马一观,总是有所不值。但从中国和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到久仰大名的西双版纳来小住几天、甚至十天半月,却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因为西双版纳向他们从容展现的,将是一个整体的贝叶文化润泽的、独具特色的自然和人文景观;将是本质意义上的、美好的、诗意的版纳风情;将是一种淳朴而简单的生活方式,这种他们可以参与其间的简单生活方式的诱人之处,一是和谐的人际关系、和谐的人与自然的关系,一是相对简单的物质生活。
我们不妨设想一下,那些在西双版纳的村寨里小住的观光客,他们将会在这里观察和体验到什么?
他们将看到,西双版纳至今仍回响着农耕社会男耕女织的余韵。他们很容易观察到水牛在田园耕作的情景,而当他们在寨子里散步的时候,他们可以欣赏到傣家女人织布的艺术。尽管今天她们已经无须织布供给全家的穿着,但这仍是女人们制作挎包一类手工艺品,以换取零花钱的副业;也许还是她们在闲暇时光的一种艺术活动。
他们也会看到,在那些为竹木所淹没的寨子里,在某一个竹楼底下,有当地人在用竹篾编织竹箩、竹椅、竹凳等等的生活用具,竹篾在他们的怀里缓慢跳动,像女人柔软的手臂。或许有人会买一个小巧的竹箩挂在饭厅的墙上,那的确是一件不错的艺术品。
如果他们起得足够早的话,他们也会看到傣族少女去挑水。一根长长的竹竿上穿着一个竹筒,那是舀水的瓢,她们用这瓢慢慢把水舀满水桶,又慢慢地担起水来往回走,那娉婷的姿态,那款款的步履,会使人疑心她们是训练有素的舞蹈演员。盖在水井上的井塔,艺术而庄严,可以看作佛教的一种符号,颇具观赏和研究的价值。
作者:胡廷武 编辑:邢彦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