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敎是宗敎。是宗敎，就要有系统的思想，系统的生活态度，系统的生活方法。这思想、生活态度、生活方法，又必然地会影响人的现实生活。佛敎从东汉传入中国，距今已将近两千年，中间经过六朝隋唐的发扬光大，它已经同中国的文化、中国人的日常生活融会到一起，很难确切地计量它的影响。有形的影响是能够看见的，比较起来容易计量，譬如大藏里的经、律、论，云岗、龙门、敦煌，以及最近大家才注意的炳灵寺石窟，各地的寺院、佛敎徒、佛敎组织等等，我们都能统计出数字来给人看；无形的影响就不同了，它深入人心，也许在我们向来不注意的地方正有它的力量在支配着，计量起来就很难了。

影响太大了，普遍，细密，以致无微不入，所以谈影响只能一点一滴地谈。这里想专谈小说。

我常想到一个问题:假使没有佛敎传入中国，我们能否看到明清两代流传下来的很多部伟大的小说呢?这个问题自然问得有点离奇，因为这是没法验证的事。所以话还得从正面说，就是，由小说演变的历史方面看，佛敎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这也可以分作两方面说:一方面是小说的形式，一方面是小说的内容。以下先谈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