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体是一切存在的终极本质,因而一切学术都有其与之相关的本体观念,佛教的主旨在于究竟诸法实相,这个实相就是一个本体。不过佛教的本体观与一切世间学术之本体观大有不同,正因如此,佛教才称得上与世间法不共,才称得上是究竟圆满的本体哲学。大乘佛教在印度有两轮,一是般若中观空轮,二是瑜伽唯识有轮。然而在中国,大乘佛教有三大系,一是空宗,二是有宗,三是性宗。这三个宗系,都有自己的本体论。本文试图对大乘佛教的各种体论做一番逻辑分析,从而澄明佛教本体的本质规定。
一、何谓“本体”?
本体就是事物的本性,哲学的本体是一个共相本体,即普遍性与必然性的理则。科学的本体是一个殊相本体,即万象森罗的分理。在西方哲学史中,讲本体有两大哲学主义,一是唯物主义哲学本体论,二是唯心主义哲学本体论。在印度哲学史中也是如此,它们都把本体当成生因来讲,也就是把本体论和宇宙发生论合二为一的讲,结果本体成了一个时间先在性。其实在认识的现实性上讲,本体只能是依因,不能是生因,本体只是一个逻辑先在性。心与物都是法相,是变化的事,不能成为本体,心与物的性理是法性,是不变的理,这才是本体。印度佛教认为,本体是无为法。把本体当成一种客观自在的理性,在逻辑上是无效的。必须把本体与认识主体统一在一个认知范畴内,才能知其本体之所是,才是一个有效本体论。
本体是一切思维的出发点,也是一切学问,是大前提。如对本体无确定认识,那么任何一种学问都是无根据的。本体是什么?怎样认识本体?认识本体有何价值?本体就是一个充塞法界无所不在的性理,它是无为法,是有为法之依因。对本体的认识,必须要用主体无执之禅悟去体认,不能用知性的概念思维去把握,因为本体是大全的共相具体,不是一个抽象理性。本体是存在的终极,因而对主体人而言,认识本体,就意味着超越解脱。认识本体就是生命的升华,就是从有限性而达到无限性。
不论西方哲学、印度哲学还是中国哲学都没有建立起来一个有效本体论,所以近代西方哲学把本体问题取消了,认为知性达不到本体界。这是因为它们没有观心治心的方法和禅悟的直觉认知能力。本体离不开主体人。因此,讲本体应从人学开始研究。
二、般若中观空轮的本体观念
佛法来源于佛陀对本体的妙觉,他从慈悲的性海中流出导迷向悟的哲理来,言教是度人的方便,借言显理,也是佛教所采用的方法。为了把本体理的真实义显现给世人,佛陀依二谛来讲法性本体。所谓二谛者,一真谛,二俗谛。真谛诠空性,俗谛诠缘起,缘起性空是大乘佛法共许的诸法实相。中观宗就是以实相义为理论前提运用辩证中道方法来诠释本体实相。在《般若经》中佛讲空义是一个胜义空,然而在《中观论》中圣龙树讲空义则是一个无自性空。经是约理境建立,论是约言教建立。终极本体实相,本来是不可思议的,是离言离思的,故此大乘法讲二真如,一依言真如,即言教二谛所诠之理,二离言真如,即理境二谛所证之性体。中观宗是从纯哲学逻辑维度把本体理当成一个客观不变性之理来论证,作为本体理,它不是一个实体本体,而是普遍性与必然性的理则,是万有的关系实然之相。在主体思维中,要对本体理进行认知,就必须采用相对相关性的中道辩证思维方法来显现,一切法都是因缘而有,因一切法都是动化之事,其体集合而成当体无自性,故缘起即性空,性空即缘起。人有两智,一是真智,二是俗智。真智就是一种直觉认知能力,性空态就是真智所觉知,缘起态则是俗智所觉知。真俗相即相入圆融一体,即可明证本体实然之理。中观宗把本体理解成一个客观理性,是无为法,是不变性,是有为法的本性,是变化中的不变规律。中观宗还没有把本体纳入主体思维中,更没有深入探求心思与本体的固有关系,这是中观宗理论的不足之处。
三、瑜伽唯识有轮的本体观念
中观宗从佛陀的三法印与一实相印为理论基石,而展开的中道逻辑论证法,对本体的本性确定是有极深刻的意义的,但是,对于一个主体人来讲仅给出一个必然性之真理是不够的,要给出一个对于主体人而言,在思维认知上是一个有效逻辑真理才是充分的。唯识宗就是在中观宗理论之上将这一课题给实现论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