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图片来源:资料图片)
编者按:2011年5月13日至16日,“首届河北赵州禅•临济禅•生活禅学术论坛”在石家庄市召开。中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的刘立夫在论坛上发表了题为《赵州禅的风格》的论文。作者通过对赵州禅师的研究,论述了赵州禅以“无心是道”为核心,通过“重复句”和“无义味语”及其将二者的结合,形成了独特的“赵州门风”的理论观点。论文节选内容如下:
赵州从谂(778—897)禅师,俗姓郝,曹州(今山东菏泽)郝乡人[此据《赵州真际禅师行状》、《景德传灯录》。《祖堂集》、《宋高僧传》则记从谂为青州临淄人。],生于唐代宗大历十三年,卒于唐昭宗乾宁四年,历12帝,世寿120岁。从谂少年出家,立志修道,义无反顾,受戒后曾往曹州省觐受业师,其家人闻之,欣怿不已,希望见上一面,从谂乃云:“俗尘爱网,无有了期,已辞出家,不愿再见。”于是连夜收拾,远游诸方。
从谂一生坚持行脚,遍参禅门大德,不耻下问,常自谓曰:“七岁童儿胜我者,我即问伊;百岁老翁不及我者,我即教他。”直到白发飘飘的晚年才稍停歇,来到赵州(今河北赵县),应众请住于城东观音院(今柏林禅寺),开物化迷,大行禅道。宋代张商英有诗赞曰:“赵州八十犹行脚,只为心头未悄然。及至归来无一事,始知空费草鞋钱。”
从谂生活的时代,正直禅宗大盛于天下,高僧辈出,灿若晨星,禅宗“五家”已具雏形。赵州禅虽然未被列入五家之中,但其禅风独到,它“不立一家家谱、独往独来”,“屹立于五家之外”。“赵州禅”在赵州从谂在世的时候就有了名声,谓之“赵州法道”。从谂的禅法主要来自南泉普愿,属于青原行思一系,但因从谂学无常师,融会贯通,故而自成一家。在从谂的晚年,就有人问过他“什么是和尚家风”,他却不作明确回答,或曰“茫茫宇宙无人数”,或曰“屏风虽破,骨格犹存”,或曰“老僧自小出家,抖擞破活计”。从谂的禅法实际上在其出家的早年就定了基调,这源于他第一次与南泉普愿的对话:他日问泉曰:“如何是道?”泉曰:“平常心是道。”师曰:“还可趣向也无?”泉曰:“拟向即乖。”师曰:“不拟争知是道?”泉曰:“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疑之道,犹如太虚,廓然荡豁,岂可强是非邪?”师于言下悟理。
从谂向南泉问道的时候,当时他还是一个尚未受戒的沙弥,但南泉的“平常心是道”已经让其开悟,从谂一生的行脚实际上就是为了证悟这一句话。佛教主张教、行、证三者的结合,从谂所学的“教”就是“平常心是道”,通过几十年的“行脚”实践,他最后“证悟”的还是他在南泉处的所学。一开始只是“悟理”,是观念上的认同,但不是“大彻大悟”,只有经长期的修行实践才算是能真正的“证悟”。张尚英诗云“空费草鞋钱”,那是说最后发现其所证悟的还是他原来开悟的那个“平常心是道”。
“平常心是道”的本意是反对以心智求法,它与南泉普愿所弘传的“心不是佛,智不是道”之意相通。南泉普愿师承马祖道一,为门下的“三大士”之一。马祖道一的禅以“即心即佛”为特色,这个命题的本意是强调佛向心中求,心外无别佛。这是慧能南宗禅的宗旨。按照慧能的看法,人心可真可幻,即幻即真,但只要“无念”、“无相”、“无住”,即可当下顿悟成佛。
回头再来看赵州从谂的禅法。从谂一生所坚持的“平常心是道”与南泉普愿的“心智俱不是道”一脉相承,如果说有什么区别的话,一个是从正面说,一个是从反面说,前一句是肯定的语气说“心”,后一句是否定的语气说“心”。在从谂与南泉的第一次对答中,南泉指出“平常心”不可“拟向”,即“平常心”不可刻意去寻求,其理由是“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疑之道,犹如太虚,廓然荡豁,岂可强是非邪”,可见,“平常心是道”与“心智俱不是道”实际上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当然,原则上的一致并不等于具体方法的雷同。从谂虽然以“平常心是道”为原则,但在具体的传教方式上却无须同于南泉。南泉普愿的同门百丈怀海有言:“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方堪传授。”从谂的禅法得益于其师南泉普愿的启发,但从谂在其后的磨练中已经有了的新的发现和收获,这便是“见过于师”,于是便有了独具风格的“赵州禅”。
什么是“赵州禅”?简要地说,“赵州禅”是赵州从谂为了让人开悟,以其特有的说教方式表达“平常心是道”的禅法。“平常心”本来是不可以言说的,所谓“拟向即乖”,因为一旦有了语言,就有可能让人落入有念、有相的境地。但如果什么都不说,又不能给人以行动的方向。为此,禅宗的解决办法是利用“禅机”以启发学者。像临济宗的“当头棒喝”,沩仰宗的“作相示意”,临济义玄的“四料简”,云门文偃的“云门三句”,黄龙慧南的“黄龙三关”,甚至后期禅宗的“参话头”,都属于广义上的“禅机”。“禅机”也就是学禅的方法,大致可以归为棒喝、手势、禅语三类,禅门的五家七宗的所用的方法大多不出这三类,其中棒喝严厉紧迫,手势温和隐秘,而禅语则变化多端。比较而言,赵州从谂的说教多用禅语。从谂的禅语很多,常见的是一种“重复句”。
按照禅门所说,“无义味语”是一种“不可以道理会,不可以思惟通”的奇特语言,从谂的诸多流行后世的禅语均为此类语句,如“青州布衫重七斤”、“镇州出大萝卜头”、“狗子无佛性”、“庭前柏树子”。日人忽滑谷快天对之有过简要的评说:“此语皆是铁昆仑,学人不能下嘴,义解思量之所不及,蓦地为学人截断葛藤之利斧而已。后世看话之禅者,拈‘无’弄字猥逞忆测,当学人高‘叫’无时,以为得造一则公案,其愚不可及也。”看来,像“狗子无佛性”一类的禅语,在从谂的禅风中,只是毫无实际意义的“无义味语”,没有必要费尽心机去测度它的意思。
从谂有时还将“重复句”和“无义味语”结合起来用,最有名的,莫过于赵州的“吃茶去”公案:
师问二新到:“上座曾到此间否?”云:“不曾到。”师云:“吃茶去。”又问:“那一人曾到此间否?”云:“曾到。”师云:“吃茶去。”院主问:“和尚!不曾到,教伊吃茶去,即且置,曾到,为什么教伊吃茶去?”师云:“院主。”院主应诺,师云:“吃茶去。” 这则“吃茶去”的著名公案,几乎成了赵州禅的一张“名片”,凡言“赵州禅”,必谈“赵州茶”,但谈者未必懂得其中的真意。其实,从赵州从谂的整个禅法来看,这段话头就是将“重复句”和“无义味语”巧妙地结合,给人以无穷的想象空间,从而将赵州禅推向了智慧的巅峰。
如果要总结赵州禅的特色的话,那就是:赵州禅以“无心是道”为核心,通过“重复句”和“无义味语”及其将二者的结合,形成了独特的“赵州门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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