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因法师:生活禅把古老的智慧流入新生活
编者按:生活禅是种子,夏令营是土壤,20年间,无数智慧的追寻者在这里生根开花。20年的岁月,值得铭记,20年的感动,值得怀念。在柏林寺生活禅夏令营开营20周年纪念的日子里,凤凰网华人佛教带您走近诸位法师,听他们讲述生活禅夏令营走过的那些光辉岁月……
凤凰佛教:像您这个形式在中国佛教来说,是开的新的,前所未有的,您第一次来的时候,您对夏令营的形式,您有概念吗?您有期待吗?
净因法师:其实1993年,我刚好从斯里兰卡求学回来,就说我们要办一个生活禅夏令营,要请你讲课。当然我是有点紧张的,确确实实我对这种公众的讲座没有经验,但是说谈到生活禅夏令营,我是第一次听说,历史上是没有的。所以你要问我,有没有什么概念,应该来讲没有。但是我知道有一个理念或者叫心念,净慧长老是我非常尊敬的长老,他做的事情一定很好的,错不了的。
其实当初来不是冲着生活禅的理念来的,其实是冲着净慧长老本人来的,就是说,他做的事一定是错不了的,所以第一次夏令营应该来讲是有点糊里糊涂的。
凤凰佛教:您这个糊里糊涂来了之后,参加完了之后,您看到了这个夏令营,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因为我没有经历过,和今天的夏令营的整个的学习方式是不是相同,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您参加过,您在第一届的时候,和您想象的,和您期待的是一样的吗?
净因法师:第一届的时候,其实我并没有期待什么,因为没有概念,应该来讲,其实我感觉是糊里糊涂的来,就没有想过它会是什么,只不过到这儿来以后,我的感觉是什么,这是我觉得比较好玩的。第一次来,生活禅夏令营,讲课必须有讲堂,但事实上那个时候没有讲堂,只有一个普光名殿(音),院子里面就是一些老松树,能看到天,还有一个塔。
住的地方都很小,所以讲堂根本就不是讲堂,临时搭的一个大账篷,像军营一样的。吃饭的地方也没有,也是临时搭的一个餐厅,上面是一个很大的塑料薄膜做的东西,中间有一个法门,有一个释迦摩尼,摆上一张桌子,那就是讲堂了。但是当时没有什么感觉,没有说不好的,因为你没有想什么,进去以后讲了,刚开始,我们对讲课太紧张了,对其他东西就没敢多想,因为那个时候听说要对公众讲课,还是心里很紧张的。
等坐到上面讲的时候,看看下面的营员,差不多有一两百人,将近一百五十到两百人,看着讲一会,刚开始讲有点紧张的,讲一会看到他们,这些营员好像挺认真的样子,也很专注,偶尔可能有回应的时候,那你就有信心了。真的是说,其实我觉得外界的条件都不是很重要的,真正很重要的其实有一群人在这儿,大家就是说抛开外界的各种各样的干扰,一心一意地,以心印心地这种交流,交谈,那是世界上最美的事。
所以那个时候,好像不仅是我的,其他所有的营员,或者其他所有的老师,没有太多的忧虑,也没有太多的想法,有文字,没关系,我们那时候没想过,有文字不好,它本来就应该有文字的,没有讲堂,没关系的,搭一个账篷,大家坐在一起很融洽,也很快乐,我个人这么觉得。住的地方是好多老师都住一个房间的,每个人,一个房间一个蚊帐,就是这样的。洗澡的地方都很不方便的,但是我们,因为没有期盼,所以是什么就是什么。
更紧张的,其实那个时候,营员比较少,但是一百五十人左右吧,跟他们的交流还是相当多,刚开始我们那时候比较早,都认为宗教就是些寺院里面的,社会上的人对于宗教的了解,好像似乎是没有这种迫切的需求,或者他们没有慧根,很难沟通的。但事实上,当跟他们接触了以后,我们就知道,每一个人都需要信仰,而这种信仰可以从文化方面追寻的。他们一接触到以后,他们不是假的,也不是到这儿来旅游的,更不是一般的夏令营。
他们就是说求知的欲望非常地迫切,这个时候你想应付都不忍心,然后就开始大家都很认真的,那个时候我们都是七天全部在这儿,营员一起听课,一起交流,一起吃饭,就是打成一片。那种感觉特别好,我们既是老师,也是营员,大家很融洽,交流也很多。所以我个人觉得,一个夏令营的好坏,硬件可能是重要的,但更重要的而是一种授课的内涵,然后授课的时候看到营员跟老师的互动,而且双方的一种感觉或者是感受。
如果这方面如果说是非常顺利的情况,其实精神上的一种满足会让你忘记其他的一些要求的,所以说精神的富足应该是最快乐的事。
凤凰佛教:您第一届是比较糊涂地来了,然后经历了第一届之后,您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生活禅夏令营对中国佛教的未来,当下会有巨大的影响,这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净因法师:跟你不说假话,可能平时我们很忙,讲课的时候就在讲课,思考的不太多,后来有各种各样的研讨文章,但是写的时候,大多数还是理论性的探讨比较多的,具体生活这些思考的可能也不是那么深入。你要真正问我对夏令营深有感触的话,大概应该从第19届开始,就是上一届开始,可能我真的开始有一点感触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我来了,应该说是第9次,那么第8次,也就是去年的夏令营,我真的有所感触。
以前就是单纯地授课、参加、听讲,看一些东西,人家说夏令营是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自己有一个感觉,每个人,学者、专家,包括净慧老师本人,对夏令营的定义,每个人都有点不同的。所以我也知道,可能每人会有一些新的启发的,但是19届开始,慢慢开始,我看到净慧老和尚的禅辞,我开始很认真地思考,感觉这个夏令营它到底和安详禅、现代的禅有什么不同,与各种各样其他的禅法有什么不同,那个是真的认真的开始思考。
思考的又多了,你突然就发现,它真正的有一种很不同的,它这个不同有几个方面,就是说任何一种禅法它都有现代化的必要,所以安详禅它就用,而现代禅它可能是用一种现代化的一种感觉,给人一种我这是现代禅。那么严格意义上来讲,只要想在这个社会立足的禅法,它都应该有现代禅的这种特色的,而不是古老禅,因为它不会死的,现代各个部落的。
比如像安详禅,其实就是说它是从这个禅的,坐禅以后的感觉来说的,如果说你要是真正坐禅的,坐禅的感觉一定是安详的,如果不安详,你坐它干吗,所以这也不是一个禅的真正的特色,我个人觉得,只是一个感觉而已。生活禅是不是跟它们一样的,它肯定是有现代性,它肯定有安详的成分,所以生活禅有没有其他的成分,有没有它独特的地方,这是我从去年开始思考的。
我也一次次追寻,所以直到看了净慧老和尚,《禅悦》这一本书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就是有一句话一下子好像让我豁然开朗,就是说不管你是什么样的禅法,那么你现在在当今社会的时候,必须要找到这一种禅修的着力点很重要的,就是说你可以说的天花乱坠,你可以说的非常的美妙,可不可以落实,可不可以操作,可不可以转化为现实生活的这种资源。那么就是说,你就像杠杆一样要找到一个支撑的点,这个着力的点在哪儿?然后它就可以打通两千多年的古老的禅法和新的社会的人生,那么它的这个支撑点到底在哪儿?
只有找到了这个点,你才可以可靠的,可行的,你要找不到的,它是脱节的,在空中的,飘浮的,虚空的。我们现在是说中国的这种修行的方法,速度很高的,但是实际上落实的时候很难落定,很难去真正地操作,这样就是说实际的这一种赤地(音)就很难,很困难了。而当到了,我读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我才知道,它的着力点,其实就是当下这一念。
当下这一念从宗教意义上来说,禅修,无论你用什么样的禅法,它真正所有有个共性,不管你怎么做,不管你怎么并,不管是哪一个门派,不管怎么敲,不管怎么打,它所有的一个共性还是有两个字的,就是专注。专注什么?你可以说专注五个事,这个是现实社会的应用,但是五个事中间必须在五个点上,这个点应该是当下这一例。这一个其实是真正的禅修的核心的部分,从宗教意义上叫专注当下这一念,呼吸也好,念佛也好,其实都是把人的注意力从分散的,或者过去的妄想,而且妄想未来的这一种妄念,拉回到当下这一念来。
所以这一个是所有佛教状态修行,一个最核心的地方,不仅是在传统,包括念佛,一心不乱,也是回到当下这一念的,它是这三位是相通的。当下这一念延伸到这个社会,那是宗教层面的,如果再往下延伸到当今这样的社会里面的时候,那么就是说,你实际上当今社会是打工人,他就实现他的工作。那么这种现实的人生的工作,跟修行有没有矛盾,能不能融合,生活禅找到了这个融合的点。
那么也就是工作跟禅修不矛盾,为什么?一般人的工作是不专注的,禅修的工作就是说把专注力,你工作的时候专注的工作,这样工作和禅修结合起来。那么不单单禅修没有排斥工作,正常的工作,而禅修反过来更加提高了工作的效率。睡眠,睡眠的时候好好在睡觉,那么一般人睡觉都在妄想,而生活禅的这种睡眠是专注于睡眠,可以提高睡眠的质量的,那么一下子就是说,要生活禅,生活禅,生活跟禅,生活里面加入了禅,在生活里面加入了禅修的方法,禅修和生活结合到合二为一。
我认为这正是它的着力点,打通了古老的智慧跟现实人生的中间的界限,我们现在谈到这个文化就是说过去未来,我们现在谈到的文化基本上讲的是过去,人和人生讲的是先天,过去的古老的智慧像禅一样的,通过某个点,生活禅就是那一个闸口。然后古老的智慧流进了新的生活。
所以你问我生活禅,用一句话说是什么,我始终认为就是说,古老的智慧通过生活禅这样的闸口,把古老的智慧流到新式的生活,新式的人生中间,然后彻底地改变了现实社会,现实人生的质素,质量。
凤凰佛教:从去年开始,您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然后也找到了答案,其实这个思考,您已经其实经历了将近20年的时间,从第一届到去年,已经经历了将近20年的时间,我们常说,20年不仅仅是一个时代,可能是一个孩子从出生到成人的这样一个长度,也可能是一个年轻人从青涩到成熟的这样一个年华,如果说假如说法师您用一个词来形容,您对于20年的认识,您对20年的感受,您会用什么词?
净因法师:好像昨天,太快了,20年,1993年好像就谈的昨天的事情,这是我真实的感受,时间很快。其实在历史的长河中,20很短的,亲身经历的时候,20年真的很短暂。
凤凰佛教:那么法师,在这20年里面,您接触过大量的营员,您的学生,这些学生其实是我们能够想象到的,比如他们都是一些青年学子,都是一些在校的大学生,都是天之骄子,在我们这个社会来看。他们在走进佛门的时候,他们对你们打开心门的时候,你会感到这些孩子带给佛教的一些,我们讲一些影响,一些反馈的东西,哪些是你感动的,有没有?
净因法师:可能我的心态跟你不太一样,因为一般的可能他们认为佛教界需要照顾什么人,进来加盟(音)什么之类的,我不认为这个是我们应该推崇的,反过来,无论是佛教也好,道教也好,儒家也好,它都是中国固有的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我们现在做的,不是说以佛教为本位的,而是说在中国特色的文化状态,恰好我对佛教这块的智慧和佛陀的智慧有一定的了解。那么这个佛陀的智慧不是我的,本来就是古人的。
我就是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跟大家分享,如果说他能够透过这个古老的智慧,透过我的方法诠释,他能够感觉到那个智慧对他的生命还有一点点帮助,或者他从智慧中间看到不一样的人生,我会很高兴的。因为至少说我的努力会有一点点的作用,文化,传统文化又回归到中国人的心灵深处。这个好像是我觉得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使命。至于他们给佛教带来什么,我不认为以佛教为本位,或者一切都,本来佛教就是中国人的,我何苦要建立另外一个什么组织。
所以我不认为,我需要他们为佛教带来什么。我觉得只要古老的智慧再重新回到中国人的本来应该有的这些人的心灵深处,我觉得这是我的使命,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还要什么呢?
凤凰佛教:我只想说,因为这些学生他们是没有任何设防的,也没有任何的羁绊,在他们的思想上,他们是自由的,那他在,您9次参加夏令营和他们在互动过程中,他们会想您请一些问题,有没有特别刁钻的,让您很难回答的问题?
净因法师:严格来讲,可能这个因为我在国外生活过,我倒觉得真的没有太在意的,因为很多东西,我是回答不出来的,我回答不出来,曾经我的导师,我问他问题,他回答不出来,他很老实说,这个问题我目前思维不太清楚,我不知道,我回去查告诉你,如果你要愿意。因为不知道太多,知道太少,那么我只能说,我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他正好问了我不知道的,我会很高兴的,至少说这个我以前没有思考过。
所以有的,我不觉得他们问什么问题是很刁钻的,当然现在的这些学生,基本上这么说,能(00:20:12)来的人,他至少心中总有一点点的向善的念头的,不是刁钻古怪,他一般没有这个心情过来。所以真正是问个让我跳楼的问题,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的,不是说我能力高,而是认为说,他们太善良,这个第一点我想请你记录上说的。第二个问题,这是营员,这些年轻的学生,真的很活跃的,他们没有任何的像我们那个时代的孤立的,他们都会去想太多东西的。
他们刚开始可能还伪装,故意弄几个问题问问,怕冷场不好意思,但是你要他真正听懂了你的讲座以后,他慢慢真正投入到这一种讲座的这种场景里面去,他们还是很珍惜问问题的机会,一般情况下,他们的问题太多了,多到我都没有办法,怎么办?叫他们写条子的,你要问我总的感觉,早期的营员,那个条子都是厚厚一大堆的,我不骗你的。因为棘手(音)的人太多,我们只能把条子写,写了以后,我们从中挑了一些回答。
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问问题的,是不是我们没有给机会,不知道,但问问题没有以前多的,这是我的一个对夏令营的感觉。以前要不然问提问,大家一大部分都会举手的,他也不是故意,真的有问题要问,所以换句话说,你要说我的话,刚开始营员来,可能是保持一种尝试,试探的心态,几天以后,他们都很认真了,有一点我有一个信心的,就是说好的东西其实都是人们需要的,传统文化这一理念,你能不能买好东西,你有没有能力为社会提供他们需要的东西,这恐怕是问题的核心,而不是说他们天生就不需要传统文化。
我们现在社会很多人对传统文化好像没有兴趣,其实我觉得我们冤枉他们了,其实是因为,我们根本没有一个专门的卖一些他们需要的传统文化的东西,如果说我觉得我们的责任是我们会根据现在社会的需求,根据我们社会的需要,花大量的精力,投入去研制开发社会所需要的这种传统文化的相应的这些产品,社会上的人还是非常欢迎的。有一点我现在伤心不已,中国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群,好东西他们是一定要的,他们不会很傻的,问题是我们能不能真的把最好的东西,包装成他们能够欣赏的好东西。
好东西,但是你要包装不好,他们不能欣赏,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我们的问题,所以我深深地感觉到,现在根本的问题不是他们整天的钱、权,而是我们真正的没有,就是说包装成一个最好的,传统文化的这一种精神粮食,能够供他们选择。这一种就是说,传统的优秀的这种文化跟现实人生中的契合点,我们一直很难找到。当然感觉说社会传染可能是其中的一个突破点,刚才意识这个问题是一回事,今后不断地去符合这个点去开发,那又是另一回事。
凤凰佛教:像您已经走过了20年,它可能还会在未来的下一个20年继续发展,您还会参与吗?
净因法师: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参与,佛教讲,人都是有缘分的,我就是说,年龄也不小了,其实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心知,熟知,讲缘分。那么多的算计,天天想着该来不该来,太累了,我觉得还是心情放开,心觉得喜欢了,有时间了,那就过来。而从事实上来说,20年的时间,也不专门就是说接触同样一样东西,人都是会培养出社会的感情来,因为毕竟是我们看到生活禅夏令营,从它开始的第一天到现在,看到它越来越成熟,为社会所接受,心里面有一点成就感的,虽然我不是生活禅的创始者。
第二点我是觉得,在我们这样的社会里面,怎么样使传统的文化,不仅停留在口头上讲是不是能够继续把它变成一个实际的资源,可操作,可落实,现在我们的菩提真的不很多的。在生活禅夏令营,有些在进行,20年了这种整个的一种感悟,一上来可以说我糊里糊涂的,现在慢慢有点明朗,我感觉到生活禅夏令营,应该是中国传统文化可操作的特殊的,可以把古老的智慧落实到真正人生的一个闸口,这样的闸口不好找。
但现在通过20年的我的参与,我突然发现这个闸口现在找到了,我当然很开心,所以只要有机会,只要我还活着,我真的很喜欢参加。
凤凰佛教:法师,说的太好了,真好,基本上跟我描绘了一个历史了,非常的长度,它有长度,有厚度,而且有高度的这种里面的评价,这个里面的评价是我们都想不出来的,我们没法去想的。
净因法师:你说哪一个?
相关专题: 生活禅夏令营二十年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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