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庆云：缘起法则 为生命找条出路

澳门大学郑庆云（图片来源：凤凰网华人佛教 摄影：印媛）

编者按：各种宗教贯穿于人类发展的历史，在人类心灵最深处留下真实而深刻的回响，当人类走到科学技术快速发展，社会交流日益频繁的今天，如何保守住心灵最纯真的记忆成了我们共同的思考。各宗教的共同繁荣与相互交流，为我们提供了最直接的心灵回归的途径。2013年5月18日至19日，第四届佛教与基督教比较学术研讨会在重庆西南大学和重庆佛学院召开，主办方试图搭建一个佛教与基督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的对话平台，在寻求教理与教义的真实的同时，共同探索一条各宗教普世之路。澳门大学郑庆云在此次会议上发表了题为《缘起法则的现代意义》，文章摘要如下：

缘起法则在宗教上有它的特殊意义，它向佛教的信徒们揭示出世间虚幻不实的真相，从而劝勉信徒们必须为自己的生命找一条出路，这是一条指向不带任何条件或因缘的极乐之路，亦即所有宗教均追求的永恒生命之路。

不过，在这个物质的社会中，人们总不能只活在一个聚焦于死后的世界而忽略了他们作为人所要负上的责任和义务，这也是为甚么佛教不是只谈空性而一再强调真俗二谛的重要性的原因。正如中国禅宗六祖惠能(638 – 713 CE) 在《六祖坛经•般若品》中说：“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犹如觅兔角。”人们在这个物质世界的生命对他们自身的解脱同样重要。本段将对缘起法则在佛教所认为虚幻不实的物质世界能担演的角色，略作分析，以探讨宗教的理论是否可以和如何应用在物质世界之上。

在物理的世界中，我们咸认为物理定律是物质世界的真理。虽然历史一再告诉我们现存的物理定律，很有可能在未来某些时段给人推翻，但亦无碍这一群科学工作者和相信科学的人们接受物理定律为目前物理世界的真理。因为，从历史的发展我们深深认知，这些所谓推翻，其实是人们透过对物质世界本质的进一步认知，找出了一种更复杂或者更准确描述这些物理现象的理论。而过往人们所依赖的物理定律，并非全然错误，而是人们透过这进一步的认知，找出它们的局限性（即佛教的缘—亦即条件）。比如二十世纪爱因斯坦发现的相对论，实质上没有推翻牛顿的三大定律。爱因斯坦只是指出了原来当物体以近乎光速高速运动的时候，牛顿三大定律便会失效。事实上，目前我们进行的太空探索发射的太空火箭和卫星等，我们还是以牛顿的定律来进行运算的。

实际上，物理定律的有效性，正正是基于缘起法则。因为物理定律，讲求初始状态（亦即缘起法则中的因）和条件，如果缘起法则失效，则物理定律就不能成立，我们的宇宙也只会陷入一片混沌而不会呈现出我们所观测到的规律与结构。这种物理上相互依存的关系，并非只在近距离才有效。这种关系，往往体现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之上。最明显例子，要数上世纪发现的著名的“蝴蝶效应”，这理论由美国一数学兼气象学家Edward Lorenz所发现。他发现在气象学的研究中（这其实也属数学上混沌理论的范畴），只要初始的状态极有轻微的改变，那么出现的结果可以截然不同。据说他以蝴蝶作了一个譬喻，他认为那种轻微的改变纵使像蝴蝶轻轻一扇它的双翼所产生的气流转变一样微小，最后形成的气象结果也会明显有异。1972年Lorenz不知该为他在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的演讲定甚么题目的时候，他的朋友Philip Merilees建议他采用“Does the flap of a butterfly’s wings in Brazil set off a tornado in Texas? （巴西一只蝴蝶双翼轻轻一扇会否为得克萨斯州带来龙卷风?）”为题，而这题目也成为蝴蝶效应的一句名言。

蝴蝶效应给我们的启示最明白不过，那就是缘起法则的通用性，实际上并不单单在形而上的精神世界（宗教世界）适用，在我们现实生活的物质世界也同样适用，此其一。第二点是蝴蝶效应间接印证了缘起法则那一种不为物质世界的时间和空间管束的特性，也就是缘起法则是物质世界的构成与运作机理的一种真实描述（佛教称之为法）。也让人们在处理他们的问题时不得不把眼界放开，不要仅仅局限于自己所熟知的环境。

在目前这个世俗化的世界，这样的一种认知是有着重要的意味。因为文化背景的差异造成人们对信仰有不同的追求，科技的发展让人明白神祇的世界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它其实离开物质世界很远。因此，我们目前世界似乎仅余一项有效的共同真理，那就是科学定律。上面简单的论述了缘起法则如何适用于这个物质世界，也间接地把它变成科学定律的一部分。那么，要让不同文化背景和信仰的人接受这个法则，也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只要能达成这样的成果，那它在物质世界的影响必然重要。

缘起法则在现代社会的启示在于它揭示了世间万事万物，不论人或事，它们都是相互依存而生起，所谓：“法不孤起，仗境方生”就是这个意思。明乎此，则事无论大小，人无论贵贱，在这个小小的地球上，都是互相依赖而生存的。故此，所谓传统智慧中那种提倡“事不关己，己不劳心”的心态，以为个体生命又或者特定的社群可以完全置身事外的想法，根本完全行不通的，因为不管我们接受还是不接受，我们的所作所为，是会对外在的群体带来一定的影响，反之亦然。因此，抱持这种心态行事，往往只会为人类的社会带来不可估量的伤害。目前热议的全球暖化问题、环球金融问题和恐怖活动等问题在在说明了在地球上任何单一个体或社群再不可能在自己想当然的“独立空间”活动，要解决自身和人们的问题，必须要透过共同努力，才有望把问题彻底克服。作者以为，缘起法则在物质世界的现代意义在于唤醒我们明白：人们与人们、乃至人们与物质世界是相互依存、相互依赖的道理。这种相互依存的关系，并不以个人或群体的偏好而有所改变。因此，互相关怀、互相关爱便成为人们生活之中理所当然的一部份。这种关爱，究其实，正正是各种宗教所强调的“爱人如己”的精神。只是人们往往被自己的情感局限，未能有效地把这种关爱延伸至其它生命与世界的事物之上而已。

总而言之，缘起法则在当代社会的意义可归结为：一、物质世界的有效性；二、物质世界的种种事物均依缘起法则转变生成坏灭；三、缘起法则确立人们与人们和人们与物质世界的相互依存性；四、由缘起法则建立跨越宗教与文化的普遍关爱，而这种普遍关爱将会关系着人类社会的未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