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画的初期,大概依据的多是印度传来的图样,到梁代的张僧繇,善画佛象,独出心裁,创立了“张家样”,佛像的中国化,从他有了很好的发展。他的儿子善果和仔童,也善画,并擅佛画,能传其业。善果画悉达多太子纳妃图,灵嘉寺塔样,仔童画释迦会图,宝积经变图。在南北朝的后期,张僧繇的影响很大,有不少人学习他的画派。所谓“望其尘躅,有如周孔”,可见声望之隆。他用简炼的笔墨,绘画佛象,历代名画记说他“笔才一二,而像已应焉。因材取之,今古独立。象人之妙,张得其肉,陆得其骨,顾得其神”。佛教绘画在中国的发展,当唐以前,张僧繇是一个有力的推动者。他又常用印度的画法,在南京一乘寺作画,据文献说:“一乘寺,梁邵陵王伦所造,寺门遍画凹凸花,称张僧繇手迹。其花乃天竺遗法,朱及青绿所成,远望眼晕如凹凸,就视即平,世咸异之,乃名凹凸寺。”这种画法,证之以印度阿旃陀六七世纪以前的壁画,用浅深渲染的方法,分出明暗的阴影,这也就是一乘寺凹凸法的根源。张僧繇和从西域来的尉迟乙僧都曾用此法作画,这可以说是印度画法的介绍,这个新的画法,在中国留下多少影响,现在不论。在南北朝这一时期,可以说佛教与中国绘画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
其在北朝,北齐曹仲达,佛画颇享盛名。曹氏来自中亚的曹国,带有域外的作风,他创立了“曹家样”为唐代盛行的四种样式之一,它的特点是衣服紧窄,大约为印度笈多朝式样;与吴道子结合了中国传统的风格,所创立的“吴家样”并称;所谓“曹衣出水,吴带当风”,就是对他们概括的评语。
当隋以前,还有不少印度的画僧来到中国,为中国绘画,渗入了新的作风。新疆甘肃的洞窟壁画,曾有中央亚细亚人,印度人来与中国画家们合作。来中国的画僧释迦佛陀、吉底俱、摩罗菩提等,都是擅长绘画的印度人。所以南朝陈时姚最续画品说:“右此数手,并外国比丘,既华戎殊体,无以定其差品。……下笔之妙,颇为京洛知闻。”观乎此,则中国画坛上佛教艺术所占的地位是很重要的。
到了唐代,佛教绘画更是盛极一时。张彦远历代名画记举“两京外州寺观画壁”有上都寺观画壁一百四十余处,东都寺观画壁二十处,多出于名家之手。其中吴道子画就有三十二处;杜甫诗称“画手看前辈,吴生独擅场”。吴画既精且多,享名不是偶然的。吴道子的画迹,多在寺观中,可惜这些宝贵的名作,当会昌五年时,多被破坏。据张彦远所记:“会昌五年,武宗毁天下寺塔,两京各留三两所,故名画在寺壁者唯存一二。当时有好事,或揭取陷于屋壁,已前所记者,存之盖寡。先是宰相李德裕镇浙西,创立甘露寺,唯甘露不毁,取管内诸寺画壁,置于寺内。大约有顾恺之画维摩诘,在大殿外西壁;戴安道文殊,在大殿外西壁;陆探微菩萨,在殿后面;谢灵运菩萨六壁,在天王堂外壁;张僧繇神,在禅院三圣堂外壁;张僧繇菩萨十壁,在大殿两头;张僧繇菩萨并神,在文殊堂外壁;展子虔菩萨两壁,在大殿外;韩干行道僧四壁,在文殊堂内;陆曜行道僧四壁,在文殊堂内前面;唐凑十善十恶,在三门外两头;吴道子僧二躯,在释迦道场外壁;吴道子鬼神,在僧迦和尚南外壁;王陁子须弥山海水,在僧伽和尚外壁。”据此文献,则当时名家的作品,幸而保存者,仅此寥寥;经过历世的劫难,即此也付之烟消云散了。
南朝的寺观壁画,虽多毁去,但是北朝的洞窟壁画,却多有保存。在敦煌的千佛洞,所保存的即以唐代的壁画为最多,足补这个遗憾。敦煌千佛洞有唐代壁画与彩塑的洞窟,共207个,可分初、盛、中、晚四个时期。其重要的洞窟,如初唐的第220窟,造于贞观十六年(642),盛唐的第335窟,造于垂拱二年(686),第130窟和第172窟,造于开元天宝年间(公元八世纪前半)。中唐的第112窟,晚唐的第156窟(此窟为张议潮建,窟外北壁上有咸通六年——公元856年所写的莫高窟记)等,都存有辉煌灿烂的作品,可为唐代佛教绘画的代表。这些洞窟壁画,虽则出于无名画家之手,但是研究它的作风,应该与吴道子、阎立本诸大家的作品是相一致的。例如敦煌壁画的维摩诘经变,在座前的听众,有诸王贵官,就与现存的阎立本的帝王图相似,由此可以推知这些图像应有共同的画法,为当时的规范。
作者:常任侠 编辑:闫秀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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