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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寻李叔同由俗入佛的心路历程

2013年03月29日 10:05
来源:凤凰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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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他是通才也是奇才,书法篆刻,音乐美术,成就横跨东西,他叫李叔同。他是一代律宗大师,盛年出家遁入空门,潜心戒律,实践躬行,他叫弘一。在盛名之时毅然出家,红尘内外有着怎样的故事。

王鲁湘:由李叔同填词的这首《送别》歌,经百年传唱,历久不衰,已经成为经典。李叔同的才华不仅限于音乐,他是集诗、词、画画、篆刻、戏剧、文学于一身的奇才。李叔同是我国最早出国学习文艺的留学生之一。是最早演出话剧,最早研习油画,也是最早研究西方音乐的艺术教育家。他终身的“艺事”书法,更是达到极高的境界。被誉为20世纪中国十大书法家之一。这位20世纪初,闻名一时的艺术家,中国现代艺术启蒙教育的先驱者,不啻如流星划过夜空,林语堂曾经这样评价,李叔同是我们时代里,最有才华的几位天才之一,但是在1918年,“五四运动前夕,李叔同斩断俗情,遁入空门,法号弘一。风华才子从此成为云水高僧。这一极具戏剧性的转折令人愕然。而关于李叔同皈依佛门的缘由更是众说纷纭。让我们追忆红尘内外,探寻李叔同由俗入佛的心路历程。

解说:李叔同出家并非一时起心动念。他正式剃度的时间是1918年8月19日,这一年李叔同不过39岁,而早在一年前,李叔同就曾在杭州大慈山下的虎跑寺中暂住。想通过断食疗法,来缓解自己长年所受肺病,神经衰弱之苦。但在此次断食静修之后,李叔同便开始流露出出家意愿。李叔同断食,最初是因为好友夏丏尊的建议,两人同为浙江第一师范学校的老师,夏丏尊对李叔同日益强烈的出家意愿深表不满。

金梅(传记作家):结果夏丏尊跟他说,一看(李叔同)头发还留着呢。

王鲁湘:又穿一个海青(僧服)

金梅:穿了一个海青。他说你不僧不俗的,像个什么样子。索性出家当和尚才好了。这句话,夏丏尊真是带有一种,因为夏丏尊是不同意他出家的,不赞成他出家的,带有一点气愤的性质,有些发牢骚了。

王鲁湘:发牢骚。

金梅:发牢骚的话,但这个话,李叔同啊,听了以后,带有一种这个激励的。

王鲁湘:激励的性质。

金梅:激励的性质,因为他是做一样像一样的。你到庙里住着,你怎么能不僧不俗的样子。你什么也不是,不像。结果这夏丏尊从老家回来以后,一看啊他。

王鲁湘:他真的剃度了。

金梅:头发也剃了,剃度了。(1918年)阴历七月十三,他剃度了。所以有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中,李叔同当着夏丏尊的面,他说我的出家,也要感谢夏丏尊先生这个恩德。这是近因,这是李叔同自己说为什么出家。

王鲁湘:自己说过的近因。

解说:李叔同入山归佛的消息,在他离开浙江一师的当天,就传遍了杭州。再过几日,也传遍了上海。没过多久,便传遍大江南北。又传到了他曾经留学的日本和东南亚各地,成为民国以来,中国文化教育界哄动一时的新闻。但李叔同自己,却并没有把出家的事,预先告知家人。且不说远在天津,几年未见的发妻幼子,就连住在上海,不时相聚的日籍夫人,事先也一无所知。

王鲁湘:那也就是说您祖父要出家这件事,其实朋友是都知道了,您祖母应该也是多少知道一点?

李莉娟(李叔同孙女):不知道。

王鲁湘:完全不知道?

李莉娟:因为他生活一直在南方,一直在上海。上海我祖父还有一个家,就是日本的那个夫人,在上海,所以他每个礼拜呢,要回到上海那个家里去居住,天津呢,很少回来。所以日本那个夫人呢,我们现在就不太了解她,因为她已经回日本了。反正天津这个家庭,没有任何信息。

王鲁湘:晴空霹雳?

李莉娟:晴空霹雳。

王鲁湘:那这个震惊是可以想见的。

李莉娟:对对对。封建家庭啊,有封建的一些个规矩,她(祖母)也是,也不能说别的,那时候也不能说别的,就只好自己默默地承受。

王鲁湘:就是只能承受了。

李莉娟:默默的承受。

王鲁湘:那也相当不容易了。

李莉娟:是是。

解说:李叔同的元配夫人俞氏,和两个儿子一直在天津祖居生活,李叔同在1918年成家,但早在1912年之后,他就也没有回过天津。没有再踏入这座他曾经生活了二十年的庭院。李叔同出生盐商巨富之家,他的父亲李筱楼中过进士,后弃官从商。李家既经营盐业,也开设钱庄,在天津盐商中,财力与名望兼具。李家注重诗书传家,也虔信佛教。李叔同讲过,自己信佛的因子,在幼年时已经种下。

金梅:他父亲开始是研究理学的,后来信佛,说要做善事嘛。做了很多善事。开这个粥场啊,开义学啊,他去世的时候,找了和尚来念了七天经嘛,李叔同是目睹了这个全过程的。包括一些除了念经以外,还包括一些仪式,佛教仪式,他目睹了这个的,这个对他是有影响的。另外他家里头,佛教的气息比较浓厚,李叔同小时候,跟他那个大侄媳妇,这附近有个叫无量庵了,跟着她去听经去。李叔同很小啊,那个时候才五六岁啊。

王鲁湘:到庙里头去听经去。

金梅:听经去,他的侄媳妇去听经,他也去听,听什么《往生咒》啊,《大悲咒》啊,听了一遍,他回来就能念,就能背出来。

王鲁湘:嗯,有慧根啊这也是。

金梅:所以就是说他从小就,种下了那种佛教的因子,一种因素吧。这个家庭氛围的影响。

李叔同是一个比较孤独的,孤寂的人

解说:李叔同后来在自己的文章《我在西湖出家的经过》中讲到,自己出家的远因,便是从小受家庭环境的影响,而近因,则是西湖周边的佛教氛围。是李叔同任教的浙一师校长,著名教育家经亨颐先生,也不赞同李叔同出家。他在学校的毕业仪式上特意告诫师生,李先生出家为僧“可敬而不可学”。后来经亨颐在自己的文章中提到,李叔同出家的原因,“一半勾留在西湖”。

金梅:所谓一半在西湖,就是指西湖的那个寺庙的氛围,那个气息对他的影响。李叔同到了杭州以后啊,经常这个课余没事间,没事的时候,到一个茶楼上去喝茶,一个人在楼上靠窗户坐着喝茶,一边喝茶,一边看下面一些苦力来来往往,同时从远处传来的那个,庙里头的那个梵呗钟声啊。他这个你想,杭州那是寺庙林立的地方啊,你经常听到这个,他听完以后,吃完茶以后,他就出去遛遛,有的时候路过庙里头呢,进去看看,看见出家人,他觉得出家人这个生存方式挺好啊,挺有意思的。后来由于呢,他专门租房子,居住在在家人,可以住的那个庙里头一个房子,里头住了一段时间,他就更具体地目睹了,这个僧人的生活习惯啊,这些。这些对他来说,对他后来的出家也是有很大的影响的。

王鲁湘:就喜欢到这一些庙里头去。

金梅:喜欢到这些地方去。李叔同是一个比较孤独的,孤寂的人。所以他一个人上那去,这些个我想是有影响的。

解说:李叔同出家后在西湖边见的最后一位家人,是他的日籍夫人。两人在湖边的一家小店会面。李叔同劝日籍夫人回日本,并把手表留给她做为离别纪念。然后登船离去。夫人在岸边大哭,李叔同没有回头。

他是通才也是奇才,书法篆刻,音乐美术,成就横跨东西,他叫李叔同。他是一代律宗大师,盛年出家遁入空门,潜心戒律,实践躬行,他叫弘一,《红尘内外》,《文化大观园》正在播出。

弘一大师在俗时,有两位最亲近的学生,他们是刘质平和丰子恺。刘质平是我们现代著名音乐教育家,丰子恺是著名画家、散文家。李叔同1918年出家时,刘质平受他资助正在日本留学,另一位学生丰子恺一直相伴左右。丰子恺亲眼见证老师出家前后的情形,多年之后,丰子恺撰文就老师出家一事发表看法,在他看来,人生分为三个台阶,一为物质生活,二为精神生活,三为灵魂生活。弘一大师经历过锦衣玉食,在艺术上也有卓人成就。艺术的最高点与宗教相接近。所以弘一法师由艺术升华到宗教,是必然的事。

金梅:人们崇敬他,佩服他,原因,其中原因之一,因为他经过的这个人生经历啊,这个落差太大了。

王鲁湘:太大了,对。

金梅:他是享受过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人啊。

王鲁湘:反差太强了。

金梅:一下子你进入这个佛门,相当的清苦啊。就是三年破衣服,一两双鞋,他还信那个过午不食戒,这一天吃两顿饭,还都得上午。早上老早起来吃,到7点以前必须吃完饭,到了12点,他就不吃饭了,那就得到第二天早上才吃,多清苦啊。寺庙里头那个饭,本身就是没多少油水的。

王鲁湘:对。

生活很清苦可他很快乐

金梅:多清苦啊。其中有一次夏丏尊请他在宁波碰见他了,宁波有个小庙里头碰见他了,夏丏尊一看,那个铺盖卷用破席子包着的,他这个铺床的时候还非常仔细铺,一看那个被子,那铺的破旧得不行,完了又把破衣服卷起来做枕头,他那个手巾啊,又黑又脏又破,他说你这个手巾太旧太破。挺好的,蛮好啊。等到吃饭的时候,无非就是吃白菜、萝卜啊,他吃得是津津有味,这时候夹起一块菜来,好像是郑重其事地吃。夏丏尊在旁边看着流下眼泪。

王鲁湘:流眼泪,嗯。

金梅:想不到当时,享过荣华富贵的公子哥,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还很快乐。

王鲁湘:还很快乐。对,主要是还很快乐。

金梅:是吧?他还很快乐。

王鲁湘:一般的人说,叫做由简入奢易嘛,由奢入简难嘛,他这个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由奢入简。

金梅:所以他这个,他确确实实享受了荣华富贵,你变成这样子穷困啊,你不是大彻大悟的人是做不到的。

解说:在李叔同出家的原因中,有一个人的影响绝对不能忽略。那就是马一浮。马一浮是近代思想家,国学大师。佛学造诣精深。李叔同与马一浮本是旧识,1917年李叔同长居杭州后,开始与马一浮频繁往来。在丰子恺的回忆文章中写道,老师在出家前几天,又去拜访马一浮,两位先生的谈话他“全然听不懂”。只是地片断地听到什么“楞严”“圆觉”等名词,谈话持续了好几个钟头,在这次长谈后,没过几天,李叔同毅然决定,正式出家。

金梅:北京是以李大钊为主,有一拨这个民主革命派,杭州那边以马一浮为首的有一拨文人,包括夏丏尊啊,还有一拨人,这些人都信佛。当然马一浮没出家了,夏丏尊他们也没出,但是他们都属于信佛的,这拨朋友,你交接在一块经常谈啊,这种人文的环境,对他也是有影响的。

王鲁湘:有影响的。有一点可不可以这样说?就说当时和马一浮他们这些人,一起经常这个谈论佛教啊,包括这个交流一些佛学心得的时候,好像马一浮先生他们,对于当时候佛教的衰落啊,也是很担忧的,一方面希望从佛经里头,从佛教里头,吸取一些东西,来改造现在的社会,但是另一方面,现在整个中国的佛教界的现状又是这样的这个不如人意。这一帮文化人理想中的那种佛教,然后是不是他们在平时的言谈中间,有过这样一种抱负的流露,只不过是很多人自己没去做。而这个李叔同去做了。

金梅:佛教的衰落,特别是那个律宗,衰落了八百多年了,这个所以李叔同出家以前,出家初期,马一浮就送给他一些律宗的书嘛,所以可以证明,你刚刚说的是有道理的。他也想把佛教,特别是律宗重新振兴起来。

王鲁湘:振兴起来。

解说:弘一大师出家伊始,便立誓不当住持,不为他人剃度,不作依止师(佛法的传授者、解惑者)。他把精力全部放在研修律宗经典上。自出家后,弘一大师在俗时的两位学生,刘质平、丰子恺仍追随左右。大师在闽浙各地寺院游方弘法时,与从前的友人也常有书信来往。相比之下,他与家人却鲜少联系。

王鲁湘:您祖父出家以后,对家里头还有过一些牵挂呀,有过一些照顾吗?

李莉娟:很少了。他通信就不跟我祖母通信的,一直要是通信呢,就跟他的二哥,或者说是跟徐耀廷。

王鲁湘:老账房先生?

李莉娟:老账房先生。还有跟他的二哥,家里的事,就跟他的二哥通信。我祖母去世的时候,给他写过,给我祖父写过一封信。告诉他,我的祖母去世了,他呢,也就是告诉要念佛。

王鲁湘:念佛?

李莉娟:念佛回向。我伯父的儿子出生,那是第一个,第一个孩子,第三,就算是第三代第一个孩子出生,还是个男孩子,给他写了一封信,就像是一种报喜一样,请他给取个名字,他呢,然后给写了一幅字来,叫曾慈。

王鲁湘:曾慈。

李莉娟:没有那个土堆的那个曾,曾慈,慈悲的慈,慈爱的慈,曾慈。写了一个条幅,旁边还写了很多款儿,小款儿。写了很多字。一直现在还延续他叫李曾慈。

王鲁湘:李曾慈。这就是您祖父给起的名字?

李莉娟:很少,就是说家里头有特别大的事啊,告诉他,他认为,可以关注的,他就回复一下。

解说:出了家,便斩断了俗情,但弘一大师对自己出生长大的家庭,曾经有着怎样的情感?他从来没有过直接表露。他只是说过,20岁至26岁之间这五六年,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这时候他携妻子幼儿与早寡的母亲,在上海。他“最幸福的时候”却因母亲的早逝,戛然而止。弘一大师在他还是李叔同的时候,曾对他的学生丰子恺说过,母亲一死,他在人生路上,就是不断的悲哀与忧愁,一直到出家。

王鲁湘:《送别》是李叔同根据美国19世纪作曲家奥特威所作的《梦见家和母亲》的旋律填词的,一首著名的学堂乐歌。曾先后被电影《早春二月》、《城南旧事》选用,由此被世人知晓传唱。虽然《送别》是李叔同的填词作品,但正是因为他清秀隽丽的文辞,才使得词曲浑然一体,意境高远,俨然如一幅地道的中国画。传说《送别》是李叔同因友人许幻园而作,许幻园与李叔同生死相近,同为富家子弟,后来又都经历家境败落,多年后两人再次相会,许幻园处境甚是凄凉,两人分别时,李叔同触景生情,写下了《送别》,静心聆听《送别》,曲调和缓舒畅,歌词情境渺远,隐隐传达着淡淡而悠长的悲凄之感,这是否就是李叔同真实的情感世界呢?其中会不会也有他出家的肇因呢?下周请继续收看《红尘内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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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领栓] 标签:中国佛教 李叔同 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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