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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首自吟诗 体味禅者心中的超然境界

2011年11月24日 09:54
来源:凤凰网华人佛教 作者:能愿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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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圆瑛大师1878年5月12日出生在福建省古田县平湖乡端上村,古田极乐寺是大师重建并住持中兴的众多寺院之一,因是大师家乡的道场,大师对此尤为厚爱,倾注了大量心血。大师任极乐寺住持直至圆寂,前后共20年,圆瑛大师留在古田极乐寺的一首七绝、一幅对联、一尊佛像、一件法罄,见证了大师与极乐寺的甚深渊源。2011年11月23日-24日,圆瑛大师与佛教文化研讨会在福建古田县召开,浙江省苍南县东林寺住持能愿法师在研讨会上了发表了题为《圆瑛法师自吟诗思想解读》的论文。法师在文章中以圆瑛法师的自吟诗六首为经络,结合年谱记载的行迹,对圆瑛法师的佛学思想进行解读。论文节选内容如下:

浙江省苍南县东林寺住持能愿法师

圆瑛大师以晚清秀才的身份脱俗为僧,出凡入圣,熟悉古代科考制度的人皆知八股文的难度。大师在少年时便一试而就,加上天资聪颖,其诗文的成就早已令时人以为侧目。大师的自吟诗共有六首,从二十初度起每十寿口占一首,这组诗正是我们了解圆瑛法师佛学思想、人生感悟的心路历程的窗口。

其一:《二十初度》

转瞬韶华二十年,飘然瓶钵访高贤。岂甘选佛居人后,为欲明心脱俗缘。新月初圆留净影,毒龙未制且安禅。何时归向灵源去,本地风光岁月绵。

大师在十八岁时初上鼓山,因叔父反对出家未果;次年因时局动荡家境亦败落,再度感人生如幻,遂而与叔父同上鼓山剃度,礼增西上人为师,是为佛门伯仲,一时传为丛林佳话。此诗写于清光绪二十三年(1895年),依鼓山妙莲老和尚得授具足戒时所作。在沧桑巨变的时节因缘中,二十岁的少年法师已觉春秋易度,何必在转瞬韶华中徘徊,而是选择了‘飘然尘世外’的心境,无论是风动还是幡动,我自不动的出家生活。心外求法,了不可得,瓶钵生涯既是为了追慕往圣高贤,也是在为自己实践成佛之路。鼓山是清末佛教著名的选佛场,东南的一大禅窟,圆瑛法师在此人才荟萃之禅林,自然不肯甘居人后,昼夜精进但图明心。教内常以满月形容佛的庄严德相,此时才踏上参禅之路,心地初明,故曰新月初圆。‘毒龙未制且安禅’与王维诗的‘安禅制毒龙’更有异曲同工之妙。佛教谓贪嗔痴以为三毒,而佛经所记载的龙是喜好嬉戏之辈,所以用‘毒龙’形容我们未调伏的心,故要安禅以制之。灵源是人人所希求探索之地,代指佛门源流。而鼓山有一处风景谓之灵源洞,山静水幽,许是法师经常驻足之地,当时其亦自号灵源行者,志在探悉法海真源,以寻求解脱为目的。

其二:《三十口占》

三十年华访道勤,禅堂讲肆亦随群。满眶热泪成沧海,一片雄心付白云。欲向灵山参我佛,好从意地伏魔军。果能念念归无念,不舍尘劳般若生。

自二十一岁即1898年(清光绪二十四年)亦即戊戌变法之年起, 时年法师前往常州天宁寺依冶开和尚学禅,二十四岁之年六月带病参禅,得定境现前。其后又值寄禅和尚(八指头陀)入主宁波天童寺选贤任能,法师又赴天童亲近。二十八岁在天童寺侍席之次,在天宁所得的定境复现,至此后慧业日增。二十九岁那年与较之略小的太虚大师在天童寺的御书楼手盟文书结为异姓兄弟,一时也传为教内美谈。另一件事是其在当年承嗣七塔寺慈运老和尚临济宗法脉,是为临济宗第四十代传人。以上事例正是法师出家十余年访道殷勤所结的殊胜因缘,此间大师出入各禅堂讲肆随众参学,积累资粮。多年来参学的感悟及定境的一再出现,是能够使人热泪夺目的。“满眶热泪成沧海,一片雄心付白云。”这正是禅者的风范,是禅者发明本来面目后悲欣交集的感动;此时正是放下尘缘的境界,一切外缘都交付于白云,我也自与白云一般去住随缘,往来无碍。第三句也正是叙述参禅做工夫的地方,灵山即我人的自性佛,即所谓‘人人有个灵山塔’,此处是指正做禅定工夫的学人参禅时要找到得力处,不可瞒修瞎炼。参禅得力我们就能在意地(即指我们的思量心)上扫除魔障,证无无明。虽然工夫得力,渐入定境但仍然不是究竟境界,此时如果落入境界又恐堕于空观,是故此时更加提携一步,进而念念无念。若会得‘念念归无念’;则自然不必经历如尘点般的劳苦,而能从定意境中出生般若智慧。

其三:四十口占:  四十流光转眼过,依然人世感风波。浮生如梦谁非寄,慧镜蒙尘我自磨。默契维摩门不二,了知临济旨无多。云开雾散晴空现,妙觉圆明一刹那。

晚清时期的社会在动荡中充满着各种变革,国家陷于内外思想的交困之中。在西洋办学思想的冲击下,早于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戊戌变法之时就有人提出了以‘庙产兴学’的口号,佛教界不愿坐以待毙,也纷纷上京请愿,争取佛教界的权益。随后朝廷虽然明令废止,但此风依然愈演愈烈,地方官绅侵占寺院田产的事情时有发生。圆瑛法师当时所处的宁波地区寺院林立,天童寺更是浙东名刹,必然首当其冲。因此在年谱中记载在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时年三十一岁的法师以某寺产财产纠纷,而开罪于宁波官府。早在光绪初年时,日本净土真宗相继在上海、南京杭州、苏州等地设置本愿寺。庙产兴学的风潮期间,因见满清政府压迫佛教,便乘机来华兴办佛学教育,让我国僧侣接受日本领事的保护。时年八月法师一直辅佐寄禅长老力拒日僧,自兴僧学。1912年,民国成立初年,时年三十五岁,法师筹划中华佛教总会,大师被选为参议长。1913年三月,中华佛教总会成立于上海,大师当选为教务主任。1918年法师二赴南洋,二月到新加坡弘法利生;三月,到槟揶屿讲经说法;九月,历暹逻、缅甸、锡兰、到达印度,请佛舍利三颗,并贝叶经、玉佛等归国。在这转眼十年间,法师目睹朝代更迭中的种种乱象;迎头直面时局动荡的各式冲击;亲历佛教的生死存亡。所以才在诗中发出了‘依然人世感风波’的无限惆怅。然而风波过后,在禅者的眼里这一切依然如梦幻泡影,毕竟不是寄托人生理想的地方;我自专注的依然是慧业的增长,只有把慧镜磨得光亮,那样才能显现出本元自性。在流露的自性中我们才能默契维摩诘居士的不二法门,才能了知临济禅师为什么常常只是给人当头一个棒喝,而没有太多的言语。这种境界就好像云开雾散,晴空万里的感觉,妙觉圆明在一刹那间就现量自证。

其四:《五十口占》

五十年来梦幻身,头颅半白未超尘。参禅只为离生死,说法何曾有苦辛。欲璨心灯明暗室,谁将宝筏度迷津。楞严了义圆通旨,寂照双融自有人。

圆瑛法师从一位踌躇满志的青年僧伽,已俨然成长为一方化主,一代宗师。先后创办一吼堂、白衣寺孤儿院、住持泉州开元寺、创办开元慈儿院;往南洋募化慈善款,积极参与社会慈善事业赈灾救灾;讲《楞严》、《法华》诸大乘经论数十部,发表《一吼堂杂说》,推进佛教教育改革,发起成立世界佛教联合会。时年五十岁的他,返观三十年的出家之路亦是如梦如幻,做为普通人是很难想见他这半生的奔波苦旅,这也正是“弘法为家务,利生为事业”的佛子襟怀。虽然此际已是名播寰宇,但他始终不忘自我的圆满修证,依然感慨头发半白而不得超尘脱俗。所以在参禅的工夫上依旧坚定无比,不曾有丝毫懈怠;在说法演教的事业上依旧躬身鞠劳,不曾觉半分苦辛。‘千年暗室,一灯乃破’,圣人从不拣择环境的优劣,如圆瑛法师者虽然身处滚滚洪流之中,我们未能见到他有半分颓废,以逆境为增上缘;点燃心灯,自己就是千年暗室的主人。法师在诗中也提出试问:是谁肯将我们接引上宝筏,从而度过迷津?这种设问也是禅宗的参话头形式,比如明清时期禅堂中就常以“念佛是谁”,作为话头在禅七间由众人共同参究。这种设问的话头禅,答案是非常明显的。答案都是‘我’,而这个‘我’即代指本来面目。参话头的妙用即在于不是让你找出答案,而在于让你领悟实践个中的缘起空性。《楞严经》在中国汉地佛教中的地位素来崇高,教内素有“开悟的《楞严》,成佛的《法华》”之说。圆瑛法师是近代研究楞严思想最有成就的佛门高僧,他以楞严思想为解,以参禅形式为行,解行并进,相得益彰。法师在诗中最后也是提倡学习研究楞严思想,如果我们能够体悟《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的精髓,那么也定能成为寂照双融的圆通大士。

其五:《六十口占》

寄迹阎浮六十年,返观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何时悟,幻化身心即是禅。莫种空花成翳眼,高悬慧日丽青天。涅盘生死浑如梦,火里红开万朵莲。

自五十岁起法师更加忙碌于佛教事业,先是被当选为江浙佛教联合会主席;后又在上海成立中国佛教会,连续八届被推选为主席,先后入主福州大雪峰崇圣寺、福州法海寺、宁波天童弘法禅寺、福州林阳寺等多处名蓝古刹。另外法师还在闽浙及沪苏等地讲演大小经论数百会,并在上海成立圆明讲堂。而后卢沟桥事变爆发,大师在沪召开佛教会理监事紧急会议。八一三沪战爆发,组织上海僧侣救护队开赴前线。而后又在上海慈善团体救灾会协助下,在圆明讲堂设立第九难民收容所。

这段时期可谓风云变幻,但在禅者的眼中,我们只是阎浮世界的过客,从来不是主人。“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在大自然的运行法则中,我们就如过客匆匆,既无可能改变天地悠悠,也不能阻止潮起潮落,我们只是宇宙长河中的微尘一点。对于禅者而言,我们从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所以无论如何,都没有功成身就的荣誉感,也没有坐享其成的拥属感,一切皆归于无常,我们所要返观的依然是父母未生之前的本来面目。“本来面目何时悟,幻化身心即是禅”,诗中的疑问依然接踵而来,我们几时才能参悟出本来面目?下一句又给出了答案,‘幻化身心即是禅’。这句话是有点奈人寻味的,幻化的身心如果是禅的话,那就没有必要费尽心机四找寻找。那么什么才是禅的工夫呢?实际这是让我们明白当下的身心皆如幻化,无有真实。这也正是勘破、放下的工夫,只有我们认识了悟当下的身心皆属幻化而生,那么才能不被这身心所束缚,才能得大自在,此就是禅。正如六祖所云:“外离一切相,名为无相;能离于相,即法体清净;此是以无相为体”。‘莫种空花成翳眼’,这是告诉我们不能被外界的假象所迷惑,佛经中经常以空中花、水中月比喻不可捉摸的事情。我们不能因为空花水月,而反促使我们原来清净明亮的眼睛变成了翳眼(眼病)。在禅定的修习中我们同时也更需要保任工夫,定境现前的时候内心是澄亮透明的,正如‘万里无云一色天’一样。只有保任住这份禅定的工夫,才能使这片青天不被云雾遮挡,不被境界所迷。最后一句是法师豁达乐观的精神世界,已不再迷惑于生死;不再挂碍于涅盘。即使是投身于烈火燃烧之中,依然不能妨碍他的自性如莲花般的清净。

其六:《七十口占》

行年七十老头陀,满眼风光会也么。万法皆空忘物我,寸丝不挂泯机梭。穿衣吃饭西来意,瞬目扬眉一笑过。任运随缘消岁月,了然无佛亦无魔。

才过花甲,法师又被当选为马来西亚槟城极乐寺的住持。在南洋筹集善款回国时,在上海遭到日本宪兵的逮捕,在狱中与敌人继续斗争,敌寇慑于舆论压力,不得不予以释放。出狱后一度在圆明讲堂闭门着书,成立圆明法施会。

古语云,人生七十古来稀,法师也不掩年老的事实,欣然自称老头陀,这是禅者对世界的淡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诗中非常随性就抛出了一句“满眼风光会也么”的试探。禅宗六祖门下弟子青原行思提出参禅的三重境界: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 这满眼风光正是我们日常所接触的山山水水,如何看待这三重境界?这就是禅者对我们心性的试探。这第三重境界答案就是“万法皆空忘物我,寸丝不挂泯机梭。”在佛教中所定义的‘万法’,指的是多种思维修习的法门。法者轨则之义,是我们进求无上菩提的道路,当我们走到目的地时候就已经不再需要念念不忘这条路了,就无需去记忆这条轨则的形式与内容,在佛教的称谓上,通常称其为‘法执’。《金刚经》有个非常恰当的比喻,“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意思是说我们利用竹筏渡过河流以后,就不必背负着竹筏上路,我们对待‘法则’也是如此的,当我们已经运用‘法则’找到我们的佛性,找到了自性清净,找到了本来面目,那就不应当执着于‘法则’。“寸丝不挂”源于禅宗的著名公案,是净居寺的比丘尼玄机与雪峰禅师的机峰唱答。因雪峰问玄机,一天能织多少布?玄机答说‘寸丝不挂’。玄机拜别雪峰,方行三五步,雪峰又说,你的袈裟着地了,玄机却又慌忙回望。寸丝不挂是禅者对于境界重重了无牵挂之意,然而这里依然不是最臻上境,只有将物我之概念全然忘下,泯却我们的机梭。机梭其意指玄机当下的一念,此处是警示参禅者的起心动念,所谓动念即乖。

禅星炳照、垂裕后昆《禅净双修》

禅净双修四十年,了知净土即深禅。有人问我其中意,云在青山月在天。

大师七十世寿之后,仍频繁于海外弘法,先后赴南洋多地讲学、皈依、传戒。1949年4月,赵朴初居士前往圆明讲堂向大师介绍即将成立的新中中情况;同年5月,大师拒绝出国,在上海迎接解放,时年七十二岁。1952年9月,在北京广济寺作《爱教必须爱国》的讲话;10月代表中国佛教徒出席中国代表团在北京召开的亚洲及太平洋区域和平会议;12月,作《全世界佛教徒行动起来,为争取民族独立和保卫世界和平而奋斗》。1953年1月,在和平大会中作《中国佛教徒热烈拥护要求五大国缔结和平公约讲话》;3月在《人民日报》发表《佛教的责任》;6月被选为中国佛教协会第一任会长;9月19日(农历八月十二日)戌时大师世缘已毕,所作皆办,功德圆成,撒手西归。

范古农先生为《一吼堂诗集》所作序言:圆瑛法师住持天童有年,颇有寄公遗风,禅悦之余,亦曾寄与余吟咏。自非胸襟高旷,深入妙玄者,焉能得心应手,咳唾珠玉,若是又以见法师之为人心切,应以诗人得度者,即现诗僧而为说法。我们也借此文缅怀一代宗师,让这颗禅星,炳耀在我们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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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赵华] 标签:六首 自吟诗 禅者 超然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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