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伟：《礼念弥陀道场忏法》与辽金时期的净土思想

2011年10月10日 14:57
来源：凤凰网华人佛教 作者：王公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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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东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教授王公伟（图片来源：凤凰网华人佛教摄影：李保华）

编者按：2011年10月9日，辽金佛教学术研讨会在北京广化寺隆重举行。鲁东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教授王公伟在会上发表题为《《礼念弥陀道场忏法》与辽金时期的净土思想》的论文，他从三个方面论述了王子成与《礼念弥陀道场忏法》的渊源。对于净土宗而言，《礼念弥陀道场忏法》的出现，可以有效克服净土宗过于松散的弱点，增强净土宗的宗派特色，吸引更多的信众，为净土宗的发展开辟更为广阔的空间。论文摘要如下：

辽金时期的佛教宗派具有典型的过渡期特点，净土宗净土宗作为中国佛教的重要宗派，也呈现出过渡的特点。这个特征在金代的净土宗信徒王子成的《礼念弥陀道场忏法》中表现得很突出。

金代的王子成继承历史上的佛教忏法思想，作《礼念弥陀道场忏法》，为净土忏法提供规制。《礼念弥陀道场忏法》并不十分适合法会使用，却保留了大量的净土资料，反映了当时佛教界净土信仰的基本状况。

一、王子成与《礼念弥陀道场忏法》

金代佛教在辽代佛教的基础上继续发展，出现了一些佛教大师，其中净土宗居士的代表性人物，以王子成最为有名。王子成结合净土经典，作《礼念弥陀道场忏法》一书，为金代净土宗的有功之臣。

《礼念弥陀道场忏法》一书反映的是净土宗的忏法理论。

所谓忏法，是佛教中的一种理论和实践。通过忏悔自己的过错以积极修行的一种宗教仪式。

净土宗以念佛为特征，相对而言，其忏法并不特别的发达。但出于现实修行和信徒的需要，净土宗也有自己的忏法，其中比较典型的是净土宗的实质创始者唐代善导大师的忏法。

善导大师创立了净土宗的一些忏法。善导大师的净土忏法主要体现在《转经行道愿生净土法事赞》和《往生礼赞偈》两部书中。

其中前一部书简称为《法事赞》，主要是在读诵净土经典和绕佛而行时采用。《往生礼赞》的主要内容是六时功课时，要心向弥陀佛，赞颂阿弥陀佛和西方净土的庄严，并归命忏悔自己的恶行。善导的这种做法影响很大，在很长一段时间是净土宗行人的法会规则。这这就是《往生净土忏愿仪》，简称为《净土忏》。

王子成的忏法就是对历史上净土宗忏法的继承和发展，的内容则包括归依西方三宝、决疑生信、引教比证、往生传录、极乐庄严、礼忏罪障、发菩提心、发愿往生、求生行门、总为礼佛、自庆、普皆回向、嘱累流通。

二、《礼念弥陀道场忏法》与净土念佛思想

王子成的《礼念弥陀道场忏法》一书，详细记录和总结了他那个时代的净土思潮，对我们了解当时的净土信仰状况很有帮助。

第一，净土忏法与末法思想

忏法得以成立的前提就是众生所犯过错和罪责。在这一点上，净土宗与忏法有着天然的联系。净土宗在判教上的一个理论前提就是末法思想，认为末法时期，众生的根机很差，罪恶多端，只有念佛一门可以获得解脱。对此，王子成的《礼念弥陀道场忏法》中也有反映，“佛灭度后，正法五百年，持戒坚固。像法一千年，禅定坚固。末法一万年，念佛坚固。”而现在“准法王本记释迦碑文，已有二千余年，入末法来数百余载，故知正是众生念佛坚固，弥陀度生时缘已至，如经所说。”因此，“此界众生，我等大众，根缘成熟，机感相应。遇斯忏法，往生无量。是知念佛福生，礼忏罪灭。求生净土，万无遗一。”

在王子成看来，目前的社会是末法时期，对于众生来说，只有净土宗的称名念佛才是适合的。念佛能够与阿弥陀佛感应，获得福报；行礼忏悔，可以消灭自己所犯的罪行，最终能够往生西方极乐世界，获得永久解脱。王子成的这种说法揭示了净土宗忏法的一个很重要的特征，即忏法具有灭罪的作用，则从理论上解决了净土宗的难题。念佛和忏法相辅相成。

第二，“自性弥陀，唯心净土的”与“西方净土”

净土宗的称名念佛，主张西方净土的实在性，受到了禅宗等佛教宗派的质疑，他们在承认净土观念的基础上，提出了“自性弥陀，唯心净土”的观念，以反对净土宗对西方净土的坚持。这种质疑在王子成的时代仍然存在，因此，王子成围绕这一问题，从多个角度进行阐释，以缓解人们的疑虑。

在末法时期，众生的根机根本不够，是不能坚持唯心净土的，只有念佛一路可行。之所以有唯心净土和西方净土的不同，是佛的随机说法，体现了佛法的隐显和权实的不同。重要的还是要看个人的根机。末法时代的众生是没有选择的。

总之，王子成与历代净土祖师一样，并不是简单地否定了唯心净土的理念，而是从末法观念出发，肯定念佛的合理性。

第三，弥勒净土与弥陀净土

在中国的净土思想发展过程，与弥陀净土形成竞争关系的是弥勒净土。

弥勒净土以信奉弥勒菩萨，最终往生到兜率天，与弥勒菩萨一起修行，后下到世间，救度众生。

到辽金时期，这种弥勒净土与弥陀净土的争执仍在继续。于是，王子成从多方面对二者进行比较，以凸显弥陀净土的优越性。

首先，弥勒的兜率天宫没有弥陀净土殊胜。根据佛教经典，弥勒的兜率天也是充满了欢乐，为何还要往生西方呢？王子成解释说，兜率天相对于世间，当然很殊胜，但是相对于西方，则十分的微劣。与西方净土比较，兜率天净土有十个方面的差别。

根据《弥勒上生经》即使是上品十善众生，也未必能够往生到兜率天。王子成以师子觉、无着、世亲三人为例，证明即使是师子觉这样的菩萨也被兜率天的欢乐所吸引，而不能到兜率天内院，最终还要轮回受生。因此，兜率天净土难修易堕，不如西方净土，一旦往生，便永不退回。再次，弥勒下生太过迟缓。按照弥勒经典，最终弥勒是要下到世间，在龙华树下成佛，三度说法，救度众生无数，皆成阿罗汉果。

王子成认为弥勒要在非常遥远的将来才能下生，而众生寿命有限，如果一定要等待弥勒下生，众生还不知要遭受多少痛苦。所以，完全可以求生西方净土，与在那说法的阿弥陀佛在一起，而不必遭受不断轮回的煎熬。

实际上，弥勒净土与弥陀净土的优劣在这之前，早有争执。各自的信奉者也都从各自立场作了说明，应该说，王子成的解释并不具备什么新意。但是，我们从王子成的这些问答中，看到的是当时人们的净土信仰状况，以及弥勒信仰和弥陀信仰的情形。至少我们知道在王子成的时代，弥勒信仰还是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否则，他也不会花力气进行弥勒净土与弥陀净土的比较了。

第四，凡夫与往生西方净土

凡夫是否能够往生西方极乐净土，一直以来是一个争论不休的问题。到王子成的时代，这个问题仍然存在。因此，《礼念弥陀道场忏法》中有这方面的内容。

末法时期，众生都是具缚凡夫。因此，能否往生极乐世界一直是有疑问的。对此，王子成首先肯定了西方极乐世界的殊胜，被认为是众生往生的理想境界。在此基础上，王子成详细论证了凡夫往生的必然性。

首先，众生往生西方，不是靠自力，而是靠阿弥陀佛的愿力。在末法时代，众生根机低劣，靠自身的力量无法得到解脱的。只有修易行道，那就是乘阿弥陀佛愿力，念佛往生。

其次，十念往生非是虚言。众生无始以来，造无量业。怎么可能因为临终十念就往生西方世界呢？王子成根据智者大师的十疑论，提出临终十念非同一般，这十念具备了心、缘、决定三种因素。末法众生，临终十念是可靠的。

再次，往生西方净土也是慈悲的体现。王子成认为，要医治他人之病，首先必须治好自身的病。“得无生忍已，方能救众生。”

此外，为了弘扬净土思想，《礼念弥陀忏法》中还分别记载了僧众、尼众、男众、女众、造恶行凶冤业病苦等往生的事迹，以增强人们往生的信息。

三、《礼念弥陀道场忏法》的地位和意义

隋唐时期佛教宗派林立，佛教呈一片繁荣景象。但武宗灭佛之后，原来佛教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条件不复存在，佛教的发展面临转型。净土宗也不例外。净土宗在隋唐经过道绰和善导的努力，蔚为大观，俨然是一大宗派。但是，净土宗与其他佛教宗派比较，宗派的特征并不明显。因此，净土宗的进一步发展必须凸现净土宗的宗派特色。在这一方面，除了教义和修行方式的特点之外，忏法也是净土宗维持自身特征的重要手段。

第一，净土忏法可以有效地整合信众，增强凝聚力。《礼念弥陀道场忏法》在这个时期出现，恰好反映净土宗转型的需要。

第二，净土忏法可以凸显宗派特征。《礼念弥陀道场忏法》虽然从实践的角度来说并不适合法会使用，但是它毕竟提供了一个文本，后人完全可以在此基础上进行修订，以使其在具体的宗教实践中可行。

第三，净土忏法可以强化身份的认同。通过这种忏法活动，可以将信众集中起来，展示信徒的多样性，增强信徒的自豪感，从而改变人们对净土宗的错误印象。

对于净土宗而言，《礼念弥陀道场忏法》的出现，可以有效克服净土宗过于松散的弱点，增强净土宗的宗派特色，吸引更多的信众，为净土宗的发展开辟更为广阔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