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诗茗:宋代寺院经济史稿分析多有疏误
2010年03月22日 10:05人民网 】 【打印共有评论0

摘要:游彪博士所著《宋代寺院经济史稿》弥补了宋以后的佛教寺院经济研究中的空白,对于许多问题提出了独到的见解。但对有关佛教的史料或运用不当,或分析理解多有疏误。其最大的问题在于对佛教文化了解不够深入,在引用史料时产生了一些误解。

游彪教授撰写的《宋代寺院经济史稿》(河北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以下简称《史稿》)弥补了宋以后的佛教寺院经济研究中的空白,对于许多问题提出了独到的见解。关于该书的成就,吴晓亮《佛国里的世俗生活--〈宋代寺院经济史稿〉评析》(《光明日报》2003年)和刘秋根、周国平《读游彪博士著〈宋代寺院经济史稿〉》(《中国史研究动态》2006年第2期)二文中已作了较为充分的评述。

然而,《史稿》的不足也是显而易见的。佛教首先是一种文化,研究寺院经济,必然涉及佛教文化。《史稿》中最大的问题在于对佛教文化了解不够深入,在引用史料时产生了一些误解。笔者不揣浅陋,兹举数例如下:

《史稿》第29页:

有些寺院的住持虽然要廉洁些,但庸庸碌碌,对寺院的发展没有多少贡献可言,如圆通法师曾自我解嘲道:“来时无物去时空,南北东西事一同,六处住持无所补,……”

圆通法师,天衣义怀禅师法嗣,在佛教禅宗史上以教人闭目坐禅而著称。据《释氏稽古略》卷四载:“(圆通法师)至栖贤蒋山长芦,常有千众。至是元丰七年,诏住京城法云寺为第一祖。开堂日,帝遣中使降香,赐磨衲僧衣,传圣旨表朕亲至。皇弟荆王致敬座下。……”
偈,又称偈颂,通常表达的是作者对佛理的感悟,是不大可能用来“自我解嘲”的。佛教强调四大皆空,不执一物。因此,所谓“来时无物去时空”云云,要表现的正是一种“空”性的思想。从圆通法师在长芦寺“常有千众”及皇室给予的名誉及待遇来看,《史稿》说他“庸庸碌碌”,恐怕是主观了一些。

《史稿》第244页:

僧齐遇担任横山寺住持时,“偶一僧失规。责之曰:汝无知,乃畜生耳。已而悔曰:彼虽不肖,骂为畜生,有玷三宝。自是三年对佛悔过”。此僧违反规定,恐怕并非大错,便被斥责为畜生。连宋代高僧晓莹也承认,“唯佛与祖以心传心,其利生接物而不得已者,遂有棒喝拳指,扬眉瞬目。”上层僧侣对下层僧侣动不动就“棒喝拳指”,而此和尚却以“不得已”来为其辩解,足见寺院内部压迫和奴役关系是相当严重的。

关于这一段,笔者谈三点意见。首先,“齐遇”实为“齐玉”之误。齐玉(1071-1127),法号慧觉,北宋净土宗僧人。

其二,“唯佛与祖以心传心……”并非出自晓莹之口。《史稿》注明,这几句出自《罗湖野录》。《罗湖野录》是宋僧晓莹编辑的命世高僧与贤士大夫的言行录。细读此书,便不难发现,所谓晓莹的“承认”,实则出自“赵清献公”(赵抃)致“富郑公”(富弼)的书信:“抃伏思西方圣人教外别传之法,不为中下根机之所设也。上智则顿悟而入,一得永得;愚者则迷而不复,千差万别。唯佛与祖以心传心,其利生摄物而不得已者,遂有棒喝拳指,扬眉瞬目,拈椎竖拂,语言文字,种种方便。……”

其三,所谓棒喝,是禅宗祖师启发开导弟子的特殊方式。禅门认为佛法不可思议,开口即错,唯凭心悟。其宗匠接引学人时,常使用一些特殊手段,如用棒打,或大喝一声,或棒喝并用,以考验或启悟对方。《史稿》将“棒喝”理解为惩罚,并错误地引用齐玉之事作为例证,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棒喝一般仅发生于师徒之间,并非普遍存在于上层僧侣和下层僧侣之间;更非“动不动”,而是临机而发,对为师者有着很高的要求。佛教注重传统意义上的师承,寺院中纯洁的师徒关系也是很常见的。在《罗湖野录》这则材料中,赵抃所言“棒喝”等法为“不得已”,是在“以心传心”之法无效的前提下才施用的,并非想为谁辩解,因为这本属于“种种方便”。况且,这则史料与僧人齐玉毫无关系,因为赵抃去世(1084)时,齐玉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是不太可能任住持之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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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芮诗茗 编辑:王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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