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卜楞往事:法号与管风琴
2009年03月06日 10:40中国佛教文化信息中心 】 【打印共有评论0

除“道得尔”音乐外,拉卜楞寺的喇嘛们还在艺术节上演出了感染力极强的经文唱诵和藏戏弹唱。如果说拉卜楞寺“道得尔”音乐受汉族音乐影响很深的话,那么,拉卜楞寺僧人们的唱诵,则完完全全与西藏本土一样,保留着藏传佛教“声明”的独特传统。佛教“声明”最突出的特点及留给人们最深刻的印象,便是他们唱诵时音区之低和音色之厚。当那如海潮般浑厚、低沉的诵经声从喇嘛们宽厚的胸腔深处滔滔而出的时候,听众们大都被这闻所未闻的声音惊呆了!一些法国听众甚至不相信人的声带会发出如此低沉的声音来并对这种发音方法颇感兴趣。我对记者们说:这种声音的取得,一半靠独特的训练方法,一半靠长期的练习。我还开玩笑地表示,希望世界上所有学习Bass Baritone(西洋歌剧中的男低音)的歌唱演员都能有机会到藏传佛教寺院,比如拉卜楞寺来学习,我相信他们将因此终生受益。

拉卜楞寺佛乐团此次在圣?佛罗朗艺术节的正式演出,被安排与一个法国著名的宗教音乐歌唱家热拉尔?莱斯那同台。这是艺术节的精心安排,目的是让原本遥远、陌生、自成系统的不同音乐在碰撞中找到一种谐和,表现了艺术节主办者的一种世界主义精神和文化多元论的态度。当然,这种安排对参演双方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和挑战。

热拉尔?莱斯那擅长演唱中世纪的天主教经文歌,曾在欧洲录制出版过许多唱片。那天,他在一个小型乐队的伴奏下充分施展了他的才华。这个颇有中世纪风采的乐队包括一支鲁特琴(therobe)、一支古低音提琴(basse de violon)、和一架小型管风琴(orgue)。那天,他演唱了意大利作曲家亚力山大?斯塔德拉(Aiessandro Stradeiia 1642--1682)作曲的《礼拜三的哀歌》和法国作曲家佛朗索瓦·考普兰(Fransois Couperin 1668--1733)的“耶酥受难纪念三大日课”中第一大日课的《杰黑米的哀叹》。热拉尔·莱斯那在管风琴的和声背景和持续低音的烘托下,在鲁特琴和古低音提琴精致的音型与高雅的对位旋律的伴奏下,用一种类似“阉人歌手”的音色,在较高的音区里,用很丰富的装饰音,非常流畅、通达、委婉地表达了17世纪欧洲宗教音乐的风格和纯真、炽热的宗教情绪。

在20世纪即将结束的时候,在法国南部一个幽静的小城,在一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天主教堂里,法号与喇嘛们的诵经声和17世纪的天主教音乐交织在一起,或低如海涛,或高如行云,色彩迥异,起伏跌荡。时空交错所造成的巨大张力和碰撞,异质文化并置所带来的深刻对比与罕见的和谐,以及在听觉享受的同时感受到的视觉上的刺激(光是喇嘛们袒右的紫色袈裟、造型奇异的明黄色的帽子和巨大的法号就够让欧洲听众们大饱眼福的了),向数百名听众展示了两种同样悠久的古老文明。这两种古老的文明,都曾在人类历史中留下深远、广泛的巨大影响并在今天依然影响着许多人的生活。令人感动并感慨的是:在这里,在今天,两种各自有着完全不同的历史、不同的教义、不同的影响范围的宗教,和平、和谐地在一起“交响”。对立不见了,让位给了美的对比;偏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人类共同拥有的历史与共同面对的未来的一种理解、一种默契、一种坦诚和一种共同的责任感。《圣经·创世纪》中曾讲述过一个故事:当挪亚的子孙们在齐心建造一座通天塔时,上帝担心人们将无所不能,“乃混乱其语言,致使互不通意,乃四散”。通天塔没有造成,但人们却没有理由埋怨上帝,他在让人们各操一种不同的语言的时候,有意给人类留下了一线相通、相知的途径,这就是音乐。音乐,超越了种族、超越了语言、超越了意识形态和宗教信仰,甚至超越了它赖以存在的自己的文化背景,它使遥远的变得贴近,使对立的形成和谐。音乐,从某种意义上讲,其实便是一座可以直达上苍的“通天塔”。人类假如不能从音乐的谐和中体味到宇宙的谐和,不能从音乐中找到彼此的共同点,达到“心心相印”的境界,那便是辜负了上帝的苦心。

拉卜楞寺寺庙音乐,在“1997圣·佛罗朗艺术节”上大放异彩,法音宣流,广结善缘。我相信,拉卜楞寺喇嘛们紫色的袈裟和他们美妙的音乐,一定会长久地飘扬在圣·佛罗朗市民和众多法国音乐爱好者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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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田青 编辑:闫秀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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