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蜀山之王贡嘎山 相遇远古的纯朴

朝圣贡嘎神山（图片来源：时尚网）

“此隐彼现，无论是山之高，水之急，河山之改观，林木之荒寂，连峰绝壁之险，冰雪巍然，皆有逼人之势，其气象之宏伟，其境界之阔大，确非他人可及。”这即是贡嘎神山，蜀山之王。贡嘎山系岭谷高差悬殊，岩石、冰雪山峰林立，这里是地理学、动植物学、攀登者的圣地，这是木雅文化、康藏文明的中心，这里是徒步、转山者的膜拜之地，这里也是攀登者的乐园、挑战技术登山之地。

在今天自然大开发的热潮下，贡嘎，对于很多人来说，其难以抵达的神山秘境，尚存有世间最后的壮美。

贡嘎，横断山脉的最东侧的一支山系，主峰海拔7556米，为四川省最高峰。这是地理史上著名的燕山运动的最后一带，古海中褶皱隆起，架构了贡嘎山地区大地貌的骨架。整体为南北狭长，状若“金字塔”的菱形断块。该断块中央最高部位，即今日贡嘎山主峰；隆起过程中，在菱形断块的周围，伴有断陷地带的形成，即发育成河流，大渡河、雅砻江从北、东及西侧包围了这一山区。

因此徒步贡嘎，是围绕中央山峰的山谷穿越，中间翻越多个垭口。从海拔2700米的康定县城、2400米的磨西镇、2100米的大渡河，行至海拔4000米到4999米的垭口，徒步线路贯穿了多种地貌。眼观之处是大河、森林、高山草原、高山草甸、碛石地带，乃至冰川及海子；贡嘎的徒步线路有十多条，有围绕贡嘎山系的转山，也有单纯某一两个山谷的单向穿越。

这里的行走，不仅仅是一种体力上的拉练。除去海螺沟景区的娱乐消费型的旅游徒步（有缆车、班车代替人力），这一地区的徒步显然需要一定的体力付出和户外经验。而贡嘎地区所提供的不仅仅是自然景观的游览，更深层的内容还有地理、动植物、自然科学的大课堂，这是多元化的横断山脉自然资源的所在。更重要的意义在于，这一地区，处康藏东缘，作为徒步旅行者，随着不断的深入更能感受和接触到当地不同文化的洗礼——康巴藏族、木雅文化、彝族传承（东麓）等。

蜀山之王贡嘎神山（图片来源：时尚网）

贡嘎徒步乃至转山，在上个世纪的八九十年代，更多为本地居民的生活工作的行走，当时来到此地的人们多为欧美及日本的旅行者和登山队，到此地来的国内游客则集中于贡嘎山东麓被旅游开发的海螺沟景区。来此的国内徒步者寥寥。

如今，当地藏人转山更多是几个神山的转山（每个村庄都有自己的神山）及民间社会往来的徒步。今天，更多为自助旅行者，燕子沟、环河沟、莫溪沟、巴王海等徒步、穿越乃至环绕转山。当子梅垭口的公路修通以后，也有一些自驾爱好者从新都桥绕行驾车直奔垭口及贡嘎寺。贡嘎徒步旅行在黄金周期间、在夏秋，形成了一个季节性的热潮。在冬天和初春，这里安静寂寥，只有当地少数的藏人去到那冰雪凋零的山谷与垭口。

隐藏在贡嘎贡巴冰川下的贡嘎老寺，从旁边高处远看，颇似孙悟空大战二郎神的变成的那个寺庙。汉藏风格结合的建筑，顶部是小而精致的飞檐斜瓦的尖阁，下层是宽长有余的藏红色藏式寺庙宅院，高高的经幡宛如旗帜，在风中拉直了。老寺房占据着冰川出口的台子显要位置，寺里一群喇嘛是十几个十几岁的孩子，阳光好的时候，他们就去寺东小松林边上的草地上，大声念藏文经书。

我们所走的徒步线路，是贡嘎最经典的一条，即从贡嘎北麓老榆林村出发，行经环河沟、日乌且沟，翻越4900米的勒多曼因垭口，下到莫溪沟，再到贡嘎寺，然后从巴王海、草科出去。这条线路与贡嘎南北走向的主脉平齐，沿途有十多座海拔6000米以上的雪峰，从森林到草原、高山草甸到冰川，共80多公里，一般需要五六天的徒步时间。

我的藏族爸爸叫多吉，是这里最有名的徒步、登山向导。老榆林村在海拔2700米的康定县城南12公里处，这里海拔3100米。我有两个干女儿，也就是多吉阿爸的孙女，依西巴姆和她的妹妹茨娜央金。转山那天，我们一行人缓慢地爬往垭口，驮运行李的骡马前面踩出一条小道，它们更熟悉山野的道路，其实这些小道也往往是动物踩出来的小道。下起小雪了，垭口经幡被风吹得呼呼地响。依西巴姆的小脸蛋冻得红红的，人与马姗姗而行，一行小黑线布置在盘曲的雪白山地上。

远处的山峰与江水（图片来源：时尚网）

“下雪的时候，起雾的时候，人就找不到路，就让牲口前面走。”多吉爸爸说。从老榆林村到海拔4300米的上日乌且，约20公里，徒步需6—8小时。多吉爸爸叮嘱说：上日乌且到勒多曼因这里，是个庞大的不规则椭圆山谷，这里是这条穿越线路最难也最容易的一个地方。以前曾有独行的徒步者在这里迷路，雪雾交加应对不当，最终因失温或生病而死。这两年已经有4起这样的事情了，其中还有一个身体强壮的澳大利亚旅行者。艰难地翻越勒多曼因垭口，海拔高了，虽然徒步者空身行走，马匹驮运了背包行李，但每走几步都会大喘气。身体的痛苦付出，也得到大自然瑰丽回赠，左手边是那个碧蓝色的勒多曼因冰湖，逶迤在扇子模样的雪峰脚下，嘉子峰、小贡嘎等这些巍峨高大的6000米雪山，历历在目。人如磅礴高山里的一只虫。

下了垭口就是莫溪沟，从这里到贡嘎寺还需要两天的时间。左手边的达多曼因、朗格曼因等雪峰，近在眼前、远在天空。落差有2000多米。逐渐下到海拔4000米以下，这里的春天比平原来得晚，但草地上的零星小花可爱至极，到了夏天，这些草场就是一片花海，让人都不忍心去行走踩踏、不忍心去扎营。

随后再下去进入莫溪沟的原始森林。菌子已然在松萝之下、青冈林里丛生，我们摘了好多。最后到达贡嘎寺的那段密林，宛如魔戒、幽灵公主中的幽谧幻境。“来自日本、美国的登山者常到这里。”贡嘎寺的老喇嘛说。酥油灯火摇曳着，我们围着柴火取暖。这里无电无手机信号，其实徒步的这四天都是这样的与世隔绝。“登山的人没了，就永远留在山上了。”喇嘛说。

贡嘎寺是贡嘎徒步的节点和轴心。2010年，我们一行从日乌且穿越过来，到达贡嘎寺，从这里不往南走，而是往西翻越海拔4600米的子梅垭口。

湍急的河流（图片来源：时尚网）

从贡嘎寺旁边的3600米的子梅村到垭口，是一条机动车可跑的土路，路是这两年才渐渐修好的，但这条路基本只有很好的越野或者拖拉机才能走。马道更适合徒步，穿越草甸和密林。气喘吁吁地到达垭口，回头再看身后也即是东面。

莫溪沟和贡嘎寺也远远在我们脚下，莫溪沟的上空是一面云海，云海随着光照不断升腾或下降，常常有佛光显现，莫溪沟基层植被地貌都不可见，掩于云海下。巍峨的贡嘎主峰，一直掩藏在一条颀长的云带中，并不露面，北侧的喇嘛峰、郎多曼因等露出一些雪脊。这一场景，如此壮丽、如此震撼。

这是是贡嘎山最知名的垭口之一，也是拍摄贡嘎主峰最佳之地——海拔4600米的子梅垭口。2010年，一向神秘的贡嘎雪山，渐渐变得容易接近了，从贡嘎西麓的3900米玉龙西沟，修建了一条机动车道直上子梅垭口，以往需要人马艰难徒步五六个小时的陡峭山坡，如今开车不到一小时就可以上来了。

从子梅垭口往西而下到上木居村，我们居住调整一晚。这里和老榆林村一北一南遥相呼应，是茶马古道上贡嘎的两大标志。从子梅垭口出来，是玉龙西山(景区详情)谷、立启河河谷，正逢秋季，山谷的森林红黄一片，山峰如剑，河流奔腾，大自然馈赠给我们无与伦比的颜色及视觉享受。有些人则以骑车替代了徒步，这也是难得的享受。沙德是立启河上的重镇，也是木雅文化的中心，这里是古代西夏与藏人的后裔，佛教、图腾、石敢当等多元元素在这个安静的小镇里有趣而深刻地混合存在。沿线的碉楼非常有特点，我们一路走，一路停。狂野的河流在我们的脚下奔腾，我们想起来的路上，贡嘎北麓的大渡河在泸定已经截流出一条十几公里的平湖。世界在改变，狂野的河流一个个被收纳。贡嘎那种自然的野性、沉静的深邃、古文化的传承与民风，还能保留多久？这是我们不可改变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