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经过季老的推荐,边巴和达瓦编写的《梵藏教材》获得了西藏自治区学术奖。2000年北京民族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其教材已经成为西藏大学学习梵文的通用教材。
2001年时,我想为先生做个专访,把先生对佛教及佛教文化的思想全部发掘出来,为此,我又重新阅读我所能见的先生有关佛教方面的论着,仔细整理了一个采访大纲,涉及到20多个问题,怕问题太多,又精简到10多个。采访提纲写好后,我把提纲传给了先生的秘书李玉洁老师,等待先生的回音。不巧的是,那时先生身体欠安,我不敢多次催促,只好顺其自然,看因缘了。
过了一个多月,我电话给李玉洁老师,但李老师说访谈就别做了吧,让先生文字回答你的问题。此时,我好像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了。一个星期后,我收到李老师寄来的先生的一篇短文,看后多少有点失望。我想,先生该说的,估计已经都说了,而此刻的言说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先生的文字终于没有刊发。如今反省,我真是愧对九旬高龄老人的辛苦与认真。我祈望,先生九泉之下宽恕晚辈之过。
在日后,我所看到采访先生的访谈里,都没有将先生的佛教研究与中国文化的关系给予深刻的阐释和发掘,对我而言,那始终是件遗憾的事情。
我最后一次拜望先生,是为陕西扶风法门寺佛指舍利赴台湾供奉瞻礼去北大讨扰季老,还有汤一介先生。那是2002年2月。先生欣然应允并题写了贺词:
“陕西西安凤翔法门寺,有千年古塔一座,年久倒塌,下面露出地宫,中藏唐代古物甚多,如来指骨舍利即在其中。初发掘时我曾陪同赵朴初居士前往鉴定,确是稀世之宝。现在运往台湾瞻仰,大有益于海峡两岸人民之相互理解。”
季羡林 2002年2月2日
自那以后,我再也未敢惊扰过先生的病养。遗憾的是,我最终未能完成先生当年给我的作业《中国少数民族天人合一思想研究》,先生也未能派学生去藏区研究贝叶经书。还有,当年梵文班的达瓦早已不幸遇难,我也无法向先生禀告。回想往事,颇感愧疚!
其后,每每在电视看到先生的微笑,在书店看到先生的新书,我总感,那是一份欣慰和喜悦,那是一种精神的延续和存在。我看过,我听过,就已心满意足了,不必再跑301医院了。
先生在我的印象里,总是那么的朴素诚恳,待人以礼,奖掖后辈。有时先生陷入沉思,会显得木讷,我想那是仁者的德行。先生在我心里,像座山,伟岸挺拔,凝重超然,那是否是山东人的性格呢?像泰山一般,“海之依依,华夏之魂。”借用希腊人的话来说,那是“高贵的单纯,静默的伟大。”
如今,燕园凋落,智者难觅。想想我敬仰的那些可爱、可敬的老头儿们,都一一远去,朱光潜、王力、宗白华、王瑶、吴祖缃、周一良、王太庆、金克木等等。然而,他们又好像在未名湖畔蹒跚漫步,思考人生,为我留下难忘美好的永恒记忆。
我匆匆写下以上文字,算是对季先生、任先生以及过世九年金克木先生深深的哀悼吧!
愿三位先生往生净土,阿弥驼佛!
桑吉扎西合十恭敬
故宫西门望雪斋
2009年7月13日下午
作者:
桑吉扎西
编辑:
邢彦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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