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瓦特指今巴基斯坦的斯瓦特河谷地区,位于印度河上游。本世纪初西方考古学家在这一地区发掘出一些佛教造像,这些造像风格一致,明显承袭了犍陀罗造像的遗风,但是在艺术水平,手法和制作工艺上又与犍陀罗造像存在着一定的差异,因此,西方学者便以发掘地名之为“斯瓦特造像”。
瑞士瑞特保格博物馆藏斯瓦特释迦牟尼佛像(图片来源:慧海佛教资源库)
从历史和现实的眼光看,斯瓦特成为造像中心并非偶然,归纳起来有三个重要原因:第一、斯瓦特靠近古犍陀罗(今白沙瓦),亦即犍陀罗艺术的中心,犍陀罗艺术曾在此有长达数百年的影响,这样的影响足以使犍陀罗艺术深深地根植于这块土壤上,从而成为斯瓦特造像艺术的源泉。第二、斯瓦特位于印度河上游,为河谷地带,土地肥沃,雨水充沛,这种优越的地理环境必然带动该地区经济的繁荣,为造像艺术的发展提供重要的物质保障。第三、是宗教上的原因,这一点尤其重要。据史料记载,历史上斯瓦特河谷出现了一个独立的王国,名叫乌仗那。其国奉佛,我国西行求法的僧人中不少人曾游历其国,对其佛教发展状况作了详细记录。法显记载其国有500座伽兰,皆为小乘学;玄奘记载当时伽兰达1400所,大多荒芜,僧尼18000人;慧超记载“僧稍多于俗人”。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西藏和印度的材料表明,此地是印度晚期密教——金刚乘的发祥地,在印度晚期密教中声名显赫的因陀罗部底大师就是此国的国王,并传为金刚乘的创始人;8世纪中来我国西藏求法的莲花生大师就是他的儿子。由上可见,期瓦特造像中心和艺术风格的形成是有着深厚的宗教、艺术和经济基础的。
瑞士瑞特保格博物馆藏斯瓦特弥勒菩萨(图片来源:慧海佛教资源库)
斯瓦特造像从现存的实物看主要为佛和菩萨像两种,题材虽异,而风格大体一致,都体现出鲜明的犍陀罗艺术特色。如佛像:头部浑圆,大耳垂肩,面庞方圆,高鼻深目。顶部肉髻硕大而平缓。身着通肩大衣,衣纹起落明显,衣褶甚多,胸部以下呈不均匀U形分布,整体给人衣质厚实,沉重之感。双膝结跏趺坐,右手触地印,左手结施无畏印,手势自然亲切,不象后来佛像手印的完全程式化。佛座为须弥座(台座)形式,佛座两侧各有一狮子蹲踞;狮子造型古朴,象征佛陀的威严和伟大。这些艺术特征无不体现出犍陀罗艺术的样式和风格。同佛像一样,菩萨像体现的传统艺术特色也十分突出。如菩萨像:头戴花冠,顶部是一个扇形的装饰物。这种扇形装饰是斯瓦特菩萨像的常见形式,来源于犍陀罗式菩萨像头饰。我们如果翻检国外出版的有关犍陀罗艺术画册,不难看出他们之间明显的继承关系。菩萨耳际各有一条发辫垂至两肩;发辫极粗,形状逼真,体现了犍陀罗艺术注重写实的手法。菩萨衣着是上身斜披一条帔帛,下身着长裙,衣质较厚,衣褶甚多,从样式到手法皆为键陀罗式风范。
综上可见,斯瓦特造像体现的犍陀罗艺术特征虽然很多,但是同古老的犍陀罗造像相比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差异。首先,从艺术水准上看,斯瓦特造像表现为一味地模仿犍陀罗艺术,艺术手法不如早期纯熟、细腻,艺术形式和特征明显走样。从整体上虽然尚能看到犍陀罗造像那种凝重、古朴之风,但是已明显不及古老的犍陀罗造像雄健、典雅。其次,此时印度本土的马土腊和笈多艺术已开始影响到西北地区,在斯瓦特造像上就有明显的体现。如释迦牟尼佛坐像:两侧的胁侍菩萨,躯体呈三折枝式站立,婀娜多姿、充满着青春活力,显然是受了印度本土崇尚“肉感”的马土腊艺术风格的影响。佛像身后的火焰形背光,在早期犍陀罗造像中没有出现,这一旨在表现佛像“神异”的艺术形式也是首现于大乘佛教率先兴起的南印和中印。佛像身上的衣着不象犍陀罗造像全身裹得严实,衣纹大起大落,而是衣质稍薄,衣纹略细。还有佛像的发式采取了马土腊造像惯用的螺发形式。这些印度本土艺术形式的出现表明,斯瓦特造像已经不满足于犍陀罗艺术那种单纯的叙述和写实手法,开始追求装饰效果,造像变得更庄严,更具宗教神秘性,在总体上显示出从古典人文主义向宗教的神秘主义方面转化。著名学者罗兰德(B.Bowland)曾形容这个时期印度西方的佛教造像说:“僧侣色彩浓于人文色彩。”他的话正道出了斯瓦特造像区别于犍陀罗造像的独特风貌。另外,斯瓦特造像在造型和工艺上也有其独特之处。在造型上,斯白特造像习惯在须弥座下加一层覆莲。莲瓣宽扁,形式古朴。狮子在台座两侧,蹲狮中央搭有一块方垫;这一形式后为西藏造像继承,明清藏式造像中尤为常见。在斯瓦特造像中,佛像基本都取这种座式,但菩萨像并不十分严格统一,有时也有采取台座上施莲花的形式。我们知道,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成道时坐的是大地,须弥座即喻示大地。由此看,斯瓦特佛像取此座式大概正是墨守了早期佛教的意义和作风。在工艺上,斯瓦特造像大多采用铜铸、所用铜质皆为黄铜。一般是整体铸造,无分铸焊接现象。铸完后进行抛光处理,看上去圆润锃亮。不作鎏金装饰。造像的眼珠习惯以银镶嵌,不过这种工艺在克什米尔造像中表现得更突出一些。造像都要装藏,即在其底座放进经卷舍利等圣物,然后再加上封盖,以使内藏不致损坏丢失。固定封盖的方法也很特别,它是将底座出沿向内敲打弯曲,直至包住封盖。封盖很薄,外面中央有一阴线刻十字金刚杵,其风格与明清判然有别。
斯瓦特从唐朝开始便与我国西藏有往来,十世纪后交往更加频繁。西藏人一直把斯瓦特奉为圣地。由此因缘,斯瓦特造像源源不断地被带进了西藏。自元至清,随着大量西藏僧人入贡和朝觐,西藏的一些斯瓦特佛像又被作为贡品带进京城的皇宫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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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春和 编辑:闫秀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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