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葬台的生死——梦游青海系列之八
2010年12月24日 10:06 】 【打印共有评论0

图片来源:凤凰网华人佛教

从清水河到玉树的路上,高原向我们展现出她祥和、生机的一面:如茵的草场,安心吃草的牛羊,三五成群的帐篷,舒缓的风中充满着烧牛粪的气味。 

不时的,有藏民赳赳地骑着摩托车飞驰而去。摩托车为高原亘古不变的生活涂上现代化的亮色,绑在车上长长的革条像马鬃一样飚舞着,那似乎是牧民对马割舍不去的留恋。马在藏民的生活中越来越像一种精神和传统的象征与联结, 每年的7月,玉树地区都要举行盛大的以赛马、歌舞和物质交流为主的艺术节,方圆几十里的藏民汇于此,搭起成片的帐篷,通宵达旦,放歌豪饮。 

雅龚江上游的扎曲河一直伴随在着我们,清澈的河水带我们到了一个叫珍秦的村子,村子里有一座噶举派的寺院--竹节寺。 

“噶举”在藏语意为“口授传承”,谓其传承金刚持佛亲口说受密咒教义。因此派僧人穿白色僧裙和上衣,俗称“白教”,为11世纪玛尔巴创立。此派大印传承,不重文字,重在以证理通达大印的智慧,以苦修为特色。 

我和老崔刚想进去,一个小僧人指着路边的牌子拦住我们,定睛一看牌子上竟用藏、汉、英文写着“结夏禁止女士进庙朝拜”。无论我俩怎样咆哮、哀求都与世无补,眼睁睁看着妙传和老大得意洋洋被僧人簇拥着进入大门。 

也好,去拍山上的白塔和玛尼堆。在那儿,我们碰到了此次旅途中最可爱的藏族小帅哥--尕玛次成。 

这个笑起来像阳光一样灿烂的18岁少年,穿着洁净、时髦的皮衣,戴着副有型有款的太阳镜,黑亮的长发让他看起来像个歌星。 

初中毕业(这在牧区已经是很高的学历)的尕玛汉语很流利,我们问了些村子里的自然状况,婚丧喜嫁的风俗,当问到村人如何处理遗体时,尕玛问我们去不去天葬台,他问这话的表情像是再问我们去不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通向天葬台需要翻过一座小山,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段充满昭示的路,交叠着生的绚丽与死的平静,那象征着凡世的景色是如此的美丽,山坡上的牧草又厚又软,绣满细密的黄花,山脚下银亮的扎曲河平缓清澈,倒映着与世无争的牦牛。我们、尕玛、小马和苗师傅,不同的民族,不同的信仰,走向同一个目的地。 

尕玛应我们的要求唱起藏族情歌,爱情是生命唯一开花的时刻,婉转的歌声让所有的过程溢彩流光。 

路上碰到十多个从天葬台下来的僧人,他们刚刚送走一个上天的灵魂,其中两个僧人的手还满是血,一个拿着刚刚处理完的头盖骨,一个拿着大腿骨。 

拿头盖骨的僧人比较活泼,对我们的摄像机非常感兴趣,当我们表示想看头盖骨时,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头盖骨交给我们,好腾出手玩机器。 

僧人们告诉我们,骨头是用来做法器的,这是一种荣誉、功德,只有生前虔诚好施,头盖骨的卤门呈现经文的逝者才有资格。 

说这些话时,拿头盖骨的僧人一直撕着骨头上的皮,他们的若无其事让人真的觉得死亡没啥大不了的。 

合影面对镜头的的时候,他们变得很严肃。 

天葬台其实就是在地上用薄石板铺就的长3米,宽1米左右的台子,顶头立着一根石柱。台子上还残留着一些秃鹫未吃完的骨头渣,旁边的草地上扔着逝者灰白的发辫和衣物。 

老崔盛情邀请我在天葬台上躺下,感受一下与死神同榻而卧。我勇敢地承认我不敢,尽管这里的死神似乎不那么狰狞,尘归尘时倒更像解脱。 

天葬台上方有间小屋,门口画着骷髅,里面是经堂。坐在门口,顿悟,天堂和地狱其实是一个入口。 

从天葬台下来,碰到一直等着我们的竹节寺副住持,他执意要我们在尕玛家等他,他要请我们吃饭。 

村子里最气派的有着大铁门的就是尕玛的家,尕玛的阿爸是当地的兽医,月收入有2800元,所以家道殷实,尕玛很自豪地给我们看他的藏袍,每一件都在四、五千元。 

尕玛的叔叔在瑞士,我们问他将来想干什么,尕玛说他很想去瑞士,如果去不成,他犹豫了一下说就准备出家。 

又是这种难以解释的极端选择,曾遇到一个年轻僧人,哥3个,已有2个出家,最小的只有12岁,问他是不是将来也会出家时,男孩点点头。当问到谁来照顾牛羊和年迈的父母时,年轻的僧人说可以请人。我一直很困惑,这究竟是一种由衷的选择还是习惯性选择。是高原恶劣的生存环境,让人们只能寄托于飘渺的来世幸福?还是那么多精壮、受过教育的男子过起青灯古佛的日子,让高原的风雨依旧凄苦? 

我忍不住对尕玛说:世界很大,你可以有很多种选择,比方路修好后,你可以当导游,用你的歌声和流利的汉语引领像我们这样的人走入你们的世界,你还可以学会一技之长,帮助家乡的人致富。说完这些话,发现自己陷入更大的困惑,如果一切变成现实,我还会看到尕玛纯真的笑容吗;如果披荆斩棘的生命路程完美的结局是安详地谢幕,为什么要绕一生才回到尕玛的选择。 

副住持和两个小僧人用袈裟捧来许多牛肉干和罐装饮料、甚至啤酒,僧人不会汉话,有些拘谨,一直微笑着看我们呲牙裂嘴吃牛肉干。黑褐色的牛肉干很硬,只能用刀割着吃,由于是新鲜的牛肉直接风干而成,上面还留有血丝,吃到嘴里干巴巴的,没有味道。倒是尕玛阿妈自制的酸奶,醇厚、酸甜,好吃的不得了。 

告别的时刻还是来了,面对朋友的盛情,我们几本小经书和糖果,第一次有了拿不出手的惭愧。 

当我回到城市,为工作夜夜笙歌时,常常想起尕玛的歌声,想念和绝望瞬间淹没了我。 

朋友,如果有一天你路过那个叫珍秦的小镇,别忘了带去我们的问候和永远永远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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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秦 编辑:张领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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