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会要辑稿·蕃夷》四之八八:
宋乾德三年(965年),沧州僧道圆自西域还,得佛舍利一、水晶器、具(贝)叶梵经四十夹来献。道圆天福中诣西域,在涂十二年,住五印度凡六年。五印度即天竺也。还经于阗,与其使偕至。太祖召问所历风俗、山川、道里,一一能记。
自道圆后,西域僧人使宋,佛舍利、贝叶经几乎成为必具献物,其次则是各种佛像、法器,外及水晶器、香药云云。直到宋仁宗时,——宝元二年(1039年)五月,三往西天怀问同沙门得济、永定、得安,自中天竺摩竭陀国还,进佛骨舍利、贝叶梵经、贝多子、菩提树叶、无忧树叶、菩提子念珠、西天碑十九本。召见尉劳,赐号显教大师、紫衣、金币 。
故如佛舍利(实非真物,仅具其名而已)、贝叶经之类,在宋已不稀奇。应该特别提请注意的,是至道元年(995年)天竺僧迦罗拏扇所献的佛顶骨。除了它是诸多舍利献物中唯一确指的佛物外,还因为此佛顶骨在宋以前已很有名。《法显传》卷一:
西行十六由延,便至那竭国界醯罗城。中有佛顶骨精舍,尽以金薄、七宝校□(食+芳)。国王敬重顶骨,虑人抄夺,乃取国中豪姓八人,人持一印,印封守护。清晨,八人俱到,各视其印,然后开户。开户已,以香汁洗手,出佛顶骨,置精舍外高座上,以七宝圆椹椹下,琉璃钟覆上,皆珠玑校□(食+芳)。骨黄白色,方圆四寸,其上隆起。每日出后,精舍人则登高楼,击大鼓,吹螺,敲铜钹。王闻已,则诣精舍,以华香供养。供养已,次第顶戴而去,从东门入,西门出。王朝朝如是供养、礼拜,然后听国政。居士、长者亦先供养,乃修家事。日日如是,初无懈倦。供养都讫,乃还顶骨于精舍中 。
《北魏僧惠生使西域记》卷一:“至那迦逻国,有佛顶骨及佛手书梵字石塔铭。” 杨衒之《洛阳伽蓝记》卷五引《道荣传》:“至那伽罗阿国,有佛顶骨,方圆四寸,黄白色;下有孔,受人手指,闪然似仰蜂窝。” 至唐,玄奘西行求法,亦曾在印度见过此佛顶骨。《大唐西域记》卷一:
王城西北大河南岸旧王伽蓝内,有释迦菩萨弱龄齓齿,长余一寸。其伽蓝东南有一伽蓝,亦名旧王,有如来顶骨一片,面广寸余,其色黄白,发孔分明。又有如来发,发色青绀,螺旋右萦,引长尺余,卷可半寸。凡此三事,每至六斋,王及大臣散花供养 。
同书卷二复载:
城东南三十余里至醯罗城。……复有重阁,画栋丹楹。第二阁中有七宝小窣堵波,置如来顶骨。骨周一尺二寸,发孔分明,其色黄白,盛以宝函,置窣堵波中 。
直至中唐,悟空还在印度见过此物:“复有……罽腻咤王演提洒寺,此寺复有释迦如来顶骨舍利。” 所以,此佛顶骨在中国非常有名。按佛教文献称,发髻、顶骨、四牙、双迹、钵杖、唾壶都是佛陀在生之物,佛涅槃后均被“树塔勒铭,标碣神异” 。而在中国传说中,佛涅槃后火化,唯此“顶骨、四牙灿然不动” 。故在道宣《广弘明集》卷二七之《礼舍利宝塔门二十五》中,“敬礼如来现在顶骨舍利”要被特别表示出来 。至道元年(995年)天竺僧迦罗拏扇来献佛物,确指其所献为佛顶骨,应该知道它在中国僧俗中的崇高地位,容不得任何欺蒙轻亵。而将此事标诸史册,并赐紫衣,则说明此佛顶骨已被宋朝皇帝认可。联系到法藏所献有佛顶骨——亦被宋朝皇帝认可,且被赐紫封号,笔者怀疑此冠曰“天竺僧”的迦罗拏扇,或者就是法藏的于阗本名。否则,宋初即有两次佛顶骨来献的事实了。这与佛教文献所称(真正的)佛顶骨仅有一枚的事实不合。宋朝上下应该都很清楚此一事实。而按《龙兴寺泗洲院西天于阗国帘前赐紫光正大师法藏状》称,法藏是“亲往西天取得”了佛顶骨的。因其在“西天”的经历,或被宋朝误成了“天竺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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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段玉明
编辑:
邢彦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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