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家族被灭之后：尼泊尔学者公开释迦族秘史

尼泊尔释迦族根本道场金庙里的释迦族长老（图片来源：凤凰佛教 摄影：妙传）

尼泊尔释迦族根本道场金庙里正在出家的9岁儿童（图片来源：凤凰佛教 摄影：妙传）

尼泊尔著名学者、蓝毗尼佛教大学学术部主任塔帕教授（图片来源：凤凰佛教 摄影：妙传）

编者按：11月7日下午，莲开一路海巡团在尼泊尔皇冠广场酒店会议厅召开中尼座谈会，广州市佛教协会名誉会长光明法师、广州市佛教协会会长耀智法师、青海北海禅院住持明贤法师及海巡团全体团员和凤凰佛教报道团成员，与中尼友好协会主席库玛里·潘特夫人，蓝毗尼佛教大学学术部主任塔帕教授，尼泊尔世界事务管理主席塔帕先生，释迦族长老代表等，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和探讨，中尼佛教界、文化界代表从历史和学术角度深入发掘了释迦族千年传承的历史溯源。尼泊尔著名佛教学者塔帕教授在座谈会公开了释迦族逃亡生存发展等研究成果，凤凰佛教独家记录整理。全文如下：

在阐释我的观点前，我想在此欢迎尊敬的耀智法师以及其他来尼泊尔参访的法师和代表们。现在，我非常高兴地在这里做关于释迦族和迦毗罗卫城，以及尼泊尔僧众在历史上对中国贡献的讲话。

尼泊尔人为佛陀出生在尼泊尔而感到非常自豪。正如所知，佛陀一词指的是“觉者”或“证悟者”。“证悟”就是看到生命的真实本质。

释迦牟尼佛是释迦族的圣人，他出生在尼泊尔的蓝毗尼的迦毗罗卫城，这是尼泊尔的土地。佛陀29岁出家，35岁悟道，然后花了毕生的时间，将他的证悟之道传播给世人。他的教义对于战胜痛苦是卓有成效的，也就是战胜生而复生的生死之轮。

佛陀诞生在迦毗罗卫城的释迦族中。当时释迦族是迦毗罗卫国的统治者，佛陀的父亲曾是迦毗罗卫国的国王。一种公开的说法是迦毗罗卫国的统治者是由人民选举出来的，但遗憾的是历史学家对古迦毗罗卫国的情况知之甚少，我们所了解的是来源于文学和神话传说的叙述。一种流行的传说提到古时有位名叫迦毗罗的圣者来此处禅修，他的追随者以他的名字命名建造了迦毗罗卫城。

迦毗罗仙人来自吠陀教，他建立了迦毗罗卫城。吠陀是印度哲学中与瑜伽相关的一种精深的哲学。很多印度教的典籍提到迦毗罗卫城的建造者迦毗罗仙人，这些典籍记载了他的活动，认为他是毗湿奴神的化身。有一部佛教编年史提到了迦毗罗卫国，根据这部经典，迦毗罗卫是由北印度的甘蔗王的王子所开创，迦毗罗仙人允许以他的名字建一座城。这座城用以纪念迦毗罗仙人，这是为什么这座城市叫做迦毗罗卫。所有这些都是基于历史传说或编年史的记载。

在公元前6世纪佛陀诞生的时期，北印度有一些小的国家，迦毗罗卫国就是其中之一，这是释迦族的首都。释迦族是刹帝利种姓，属于武士阶层。令人遗憾的是并没有历史证据来证明这点，但确实有很多文学和佛教经典记载释迦族的事迹。几百年来，很多版本记载了释迦族人。不管迦毗罗卫国的历史如何，释迦族人住在这个地区，并且在佛陀诞生的年代，统治着迦毗罗卫国。

在迦毗罗卫城以南，有一个更大的城邦国家拘萨罗。因为这个国家比周边的小国更强大，所以能够对其他国家产生政治影响。历史文献记载，拘萨罗国的琉璃王曾经征服过迦毗罗卫国，很多释迦族人被囚禁和杀害，国土也被拘萨罗国吞并。事实上，迦毗罗卫的城邦已经被摧毁了。考古发现许多关于该地区宗教活动的证据，但我们很少了解关于迦毗罗卫国的政治体系和其他方面的情况。

在这里我想提及两位曾经访问过蓝毗尼和迦毗罗卫的中国杰出高僧，法显大师和玄奘大师。他们两人都在游记里提到了迦毗罗卫这个地方。

法显大师在他的著述里提到了很多佛教国家的情况。他提到迦毗罗卫既没有国王，也没有人民。此地已经荒芜，不宜居住。法显大师在此发现了一些出家人和两个家庭。在废弃宫殿的废墟里有佛像。法显大师记载，佛陀在开悟后曾经回到故土迦毗罗卫说法。当时拘萨罗国王琉璃王杀害了释迦族国王，释种也因琉璃王屠城而减少。这是法显大师关于迦毗罗卫城的记载。

玄奘大师在《大唐西域记》里也有关于佛陀故乡迦毗罗卫的记载。他的游记中提到了很多情况，迦毗罗卫城方圆四千里，有十座被废弃的城市，这些城市被琉璃王毁灭而荒芜，不宜人居。释迦族统治时期，迦毗罗卫国没有最高统治者，不同的城镇有各自的领导人。

迦毗罗卫的人民性格十分温顺服从。根据玄奘大师的记载，此处有超过1000座被摧毁的寺院。在王宫的旁边有一座寺庙，这座寺庙习学的是小乘正量部的佛法。以上所述均来自中国高僧的记载。

到了公元9世纪，穆斯林控制了迦毗罗卫城，之后又落入印度教统治者的手中。在穆斯林和印度教统治期间，“毗迦罗卫”这个词语，以及关于迦毗罗卫的所有历史记忆都消失了。关于迦毗罗卫光辉的历史，直到19世纪后，德国和尼泊尔考古学家共同发掘才重现于世。他们发现了迦毗罗卫城的国界范围。这是我们所了解的古迦毗罗卫城的情况。

历史这门学问讨论起来很复杂，跟历史学家打交道也是很让人头疼的。我自己是历史学家，我知道历史学家都重视发掘证据，用证据说话。尼泊尔是从公元2世纪才开始有可靠的、文字记载的历史资料，而关于迦毗罗卫的这段历史发生在公元前6世纪，所以我们没有这段历史的文字资料。这也使得我们在描述迦毗罗卫历史的时候，总有很多缺漏。

今天，中国佛教界代表与释迦族后裔会面，你们对释迦族人很感兴趣，并且想深入了解他们。佛祖是在释迦王朝出生的，因此，就佛教而言，释迦王朝和释迦族是十分重要的。印度教的文献和佛教文献都提到释迦族。

一些印度教的文献记载，释迦族属于北印度索拉王朝，当时的国王名叫甘蔗王，释迦族是他的后人。很多佛教文献也提到了释迦族，例如《大史》、《大事书》等。《大史》记载，释迦族人与甘蔗王有渊源，他们属于甘蔗王王朝，这和印度教文献所记载的一致。甘蔗王朝来自印度北方，但当时其他城邦还没有印度人，释迦族属于这一王朝。

较为普遍的说法是，当迦毗罗卫被摧毁之后，很多释迦族人逃到了两个地方，一部分取道前往缅甸，另一部分到达了加德满都谷地。尽管我们没有明确文字记载的史料，但是人们普遍相信，居住在加德满都谷地的释迦族人属于那个王朝，这是为什么他们是佛弟子，并信奉佛教。

我认为释迦族是尼泊尔佛教的“监护人”。当谈到尼泊尔佛教时，就是这群人的佛教。也有其他的佛教群体存在，比如金刚乘行者，你能在金庙看见他们。释迦族人和金刚乘族人有细微的区别，你乍一看可能觉得他们是同一个民族，但是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有所不同。今天我们参观的道场和仪式，就和金刚乘族有关。我认为最好谈谈这些人的历史，他们将密宗带到尼泊尔，这是公元7世纪从印度传过来的。

在信奉密乘佛教之前，大多数人信奉另一种佛教。然而密宗从印度到尼泊尔之后受到了欢迎。所以目前在加德满都谷地的佛教活动，主要都是以密宗为基础。这些释迦族人为佛教在尼泊尔地区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13世纪之后，佛教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佛教仪式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13世纪前，佛教以寺庙形式进行宗教实践，寺庙里有僧人，他们出家修行。但13世纪之后，修行的实践向仪式化转变。释迦族在仪式化方面做出了重要贡献。所以，尼泊尔佛教或密乘佛教，延续了仪式传承。他们在文字书籍的发展上做出了贡献。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撰写佛教文本和经文长达上千年之久。

在12世纪穆斯林入侵印度之后，他们毁坏了包括那烂陀寺在内的所有寺院，以及大乘佛教所有佛经。在此之后，世人都不知道尼泊尔还保存着这些经卷。释迦族人或金刚乘族人抄写经文，把经卷保存在自己家中；他们学习、供奉，并保存佛经。几乎所有原始的梵文大乘经典都被尼泊尔人被保存了约1100年。以释迦族和金刚乘族为代表的尼泊尔佛教徒们，为全世界提供了阅读大乘佛教原始文本、原始资料的机会，这是他们的重大贡献。否则，我们只能借助于藏文或中文译本来学习佛法。

19世纪以来，许多来访尼泊尔的僧人和佛教徒，都想从尼泊尔拆分一些佛经带回国去。于是，他们把这些佛教文本拆分，带回自己国家。在当时，成百上千的、由释迦族或金刚乘族写的佛经，被保存在西藏、日本、美国、英国、法国、德国、俄国、意大利和印度。但是，数以千计的佛教经典仍然由尼泊尔人所保存，尤其是释迦族人和金刚乘族人。但现在他们并没有学习这些佛经，取而代之的是举行仪式，供奉经文以表达崇拜，并保存经文，以保护大乘佛教，并为人们提供学习大乘佛法的机会，这就是尼泊尔佛教对整个世界的最大贡献。

尼泊尔保存的这些佛经写本非常重要，所以许多学者一直以来都在研究这些文本。我数过，单在日本就有600多位学者研究尼泊尔佛经写本。有一位来自北大的教授也一直在研究尼泊尔佛经写本，撰写相关的文章。来自欧洲和其他国家的几百名学者也一直致力于钻研尼泊尔佛经写本，写文章，因为这些是大乘佛教的原始资料。并且，这不仅仅是大乘佛教的独家资料，它们是用梵语在尼泊尔写成的大乘佛法的独家资料。

说到释迦族，佛陀是释迦族里最伟大的人，他为人类提供了解决苦难之道。但我觉得最好谈谈另一位释迦族僧人，即公元5世纪的佛陀跋陀罗大师，他为5世纪中国佛教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佛陀跋陀罗大师出生于迦毗罗卫，参学于克什米尔，于公元410年来到中国，并在这里弘法度众长达20年的时间。他精通禅定和戒律。据记载，他抵达长安之后，遇到了鸠摩罗什大师，之后二人有过分歧。

根据《高僧传》记载，佛陀跋陀罗大师的学识要高于鸠摩罗什大师。他对中国有两大贡献，一是把很多佛经译成中文，二是他指导禅修。他翻译了很多佛经，但最重要的是关于禅修的经典。《达摩多罗禅经》就是他最重要的翻译作品之一，是他为庐山慧远大师翻译的。据说，他还推动了禅修在中国的普及。他的另一部重要译作是《华严经》，这部佛经译出后在中国非常受欢迎。现代学者认为，他的翻译在当时堪称完美。这就是另一位对中国有重大贡献的释迦族僧人。

以上是我们对尼泊尔释迦族的了解。我们的研究正在继续，如果了解更多的细节，今后我们还将继续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