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达法师祖籍在河东闻喜，即今天的山西闻喜县，后到广陵住永福精舍。道达不是学问僧，而是一名僧官，任南兖州的僧正，这个官位相当于现在的佛教协会会长，统管南兖州地区的佛教。 道超任僧官是在永明中，永明一共11年，时间在483至493年，是齐武帝萧赜执政的时候。“永明中”应在 489年左右。这时的北方地区则是在北魏孝文帝在位时，为元和年间。孝文帝是一代英才，他于471年登基之后，决定迁都到中原文化、经济中心洛阳，又对社会进行全面改革，颁布袭汉官、着汉服、说汉话、改汉姓的诏令。北魏拓跋氏统治阶级在心理上和形式上正式以华夏正朔相承的皇朝自居了，以华夏文化正统继承者的姿态来表示北魏是以倡导衣冠礼乐的哲王。“高祖稽古，率由旧则，斟酌前王，择其令典，朝章回范，焕乎复振。”（《魏书?礼志》）。北魏文化史上的太和之风至此括起。北魏后期佛教寺庙达3万所，僧侣达200万人。孝文帝亲自剃发，施以僧服，令修道戒，又度良家男女为僧尼百余人，广建佛寺，僧尼达7万多人。僧人受到皇帝礼遇，皇帝经常同他们讨论佛教问题。皇帝信佛，皇后及各大臣更是如此，孝文帝养母文明太后曾立思燕佛图，刊于石碑。大臣崔光“崇信佛法，诵读礼拜，老而逾盛，终日怡怡，无愠喜之色。”（《魏书?列传五十五》卷六十七）北魏的僧官制度始设于太祖皇始年间（396～397年），制度完备，中央僧官共有三员，主官称国内僧主，或称僧正；副职称悦众、僧都、僧录。下设吏员若干。彼此职责分明，办事效能较高。南朝的僧官始于东晋，主官亦称僧主或僧正，但常冠以“天下”、“国”的字样以示尊崇，并区别于地区性僧官。副职称都维那、大僧都、悦众等。州、郡、县僧官的主官皆称僧正或僧主，副职称维那或僧都，或设或缺，随宜而定。由于这时南北两朝都设立了南兖州，故道达到底是南齐的僧正还是北魏的僧正，有必要说明。僧传是讲道达在永明中任南兖州僧正的，“永明”是南齐的年号，说明道达是南齐时的南兖州僧正。然而撰写僧传的道宣（596—667年）已是唐代时人，距道达生活的年代已经过去百年，所以仅凭道宣说道达是南齐南兖州僧正，这还是不够的，而且也仅是孤证，不能充分证明。欣慰的是在僧传中还有一条慧澄的材料可以补充道达的情况。僧传载“释慧澄，姓兰氏，番禺高要人。十四出家，依和上道达住随喜寺。而在性贞苦立素斋戒，鱼肉荤辛毕世未视。当齐氏之季，百工辍业，澄闭户礼诵，不修闻达。天监初建，开阐学校，白黑乐求，皆得其志。澄深怀愿望，以日为岁。……春秋五十有二。即大通元年也。”（《续高僧传》卷第五）慧澄不仅活在“齐氏之季”，曾经到过桂阳、番禺、南海等地，影响遍及南方，“潇湘道俗，重增归敬”，（《续高僧传》卷第五）以此可以佐证道达是在南方生活，故道达所任的僧官应是南齐作为侨州南兖州的僧正。虽然这时南兖州在北魏手中，但是道达的僧正一职任命，至少说明了南齐的影响还是存在的，其中也包括了佛教在这里的影响。僧传说道达“在职廉洁，雅有治才。罢任之日，唯有纸故五束。”这里透露了道达在做僧正时确实管理过具体的事务，否则“雅有治才”一说无从谈起，特别是他的以身作则的廉洁表率，两袖清风的作为，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真正做到佛教的要求，令人赞叹。

最后，曾在兖州弘过法的僧人还有陈隋之际的天台宗初祖慧思大师。慧思，俗姓李，后魏南豫州汝阳郡武津县（今河南上蔡县）人。15岁信仰佛教出家，20岁受具足戒后严守戒律，修习禅观。外出参访，寻问禅法，结合《法华经》意，悟得法华三昧。《南岳思大禅师立誓愿文》载慧思大师：“曾经为欲成就十方无量一切众生菩提道故，求无上道为首楞严，遍历齐国诸大禅师学摩诃衍，恒居林野经行修禅。年三十四时在河南兖州界论义，故遭值诸恶比丘以恶毒药令慧思食，举身烂坏五脏亦烂，垂死之间而更得活。”慧思在兖州讲禅法的时间是548年，由于他的观点新颖，与时论不合，故受到了僧界的多垢，而下毒药谋害，使他被迫结束在兖州的说法，率众南行，到河南光山县大苏山讲《大品般若经》，信众日增，最后再到南岳撰写了《立誓愿文》，叙述自己出家学道、习禅以及在各地游化迭遭诸异道扰乱毒害，因而发心写造金字经本的因缘，立誓修禅解脱法、得神通力、弘扬般若、广度众生的大愿，远地信众归仰，陈主尊他为大禅师，倾动一时。弟子智顗后来创立以《法华》为中心的天台宗学说。（《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十四》、《南岳思大禅师立誓愿文》）

从僧传里兖州僧人的活动情况来看，魏晋时期的僧人在兖州是学问与实践两种活动参半的情形，这与兖州本身处于中国南北两地结合部的情况相符合的。当时中国佛教的情形是北方重实践，南方重义理，反映在兖州地区，则是以学问为代表的是慧静，另有慧亮和法珍等人。以实践为代表的是杯度，另有道达等人。而慧思则既重禅定，又重讲经，融合了南北两方佛教的特点，但是他在兖州论义不通畅，这可能是一些北方重实践的僧人“厌此言说，知其妨道”有关，（《南岳思大禅师立誓愿文》）使“慧思意决不欲向北，心欲南行”。（《南岳思大禅师立誓愿文》）兖州的经历让他痛下决心，奔向南方地区。总之，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兖州佛教与当时中国佛教的发展进程是一致的，呈现了多元的情况，有南北而兼的特点。

作者简介：中国社科院世界宗教研究杂志社社长、《世界宗教文化》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