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到经版,黑乎乎的发着油光,拿在手里分量也不轻,以为是铁的,才没有拿去烧火,因而得以保全。
我听了一怔:莫非这法宝真的有灵气?!
肖主任说,木板无灵,人有灵。
我知道他说的是杨公仁山,也就是金陵刻经处的开创者。
多年前读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见到“晚清所谓新学家者,殆无一不与佛学有关系,而凡有真信仰者率皈依文会”之句,颇为费解。文会何许人也?使得新学家如谭嗣同、章太炎、康有为、郑观应连同梁启超本人都虔敬地问学佛法于他?
资料显示,文会为晚清人,名杨文会,字仁山,号深柳堂主人。曾为曾国藩幕府,后随曾纪泽使英,在南京创办金陵刻经处,创设祗洹精舍和佛学研究会,培养了数位影响未来中国佛教走向的高僧大德,除上述如谭嗣同等外,尚有桂伯华、欧阳竟无、太虚大师、仁山法师、惠敏法师等数十人。因其对佛教的贡献,被后世誉为“中国近代佛教复兴之父”。
金陵刻经处初创于 1866 年。这一年,杨仁山刚刚从安庆迁居到南京,任清政府负责战火之后江宁建造工程的官员,时年三十岁。根据杨仁山自述“我二十八岁得闻佛法”,可见其学佛也是刚开始不久。资料记载,这一年,杨仁山在友人处看到晚清名士魏源所刊《净土四经》,“如获至宝,喜出望外”,决议重刊。从此,杨府上从未间断刻经事业。因此,后人把这一年认作金陵刻经处之初创。 出于弘扬佛法的考虑,杨仁山很早便规定了金陵刻经处 “ 三不刻 ” 的原则:疑伪者不刻,文义浅俗者不刻,乩坛之书不刻。
杨仁山为何刻经?并以此弘扬佛学?
杨仁山接受过西方科学的熏染,知道发展工业对于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意义。然而,他也深深地洞察到国家兴亡的根本不在于此,而在于人心。他在《南洋劝业会演说》中道:“世界各国皆以宗教维持世道之心,使人人深信善恶果报,毫发不爽,则改恶迁善之心,自然从本性发现。人人感化,便成太平盛世矣。”这种言论的提出一方面基于当时清朝廷之腐败令他失望,一方面在于“末法苍茫,宗风歇绝”,国人想建立信仰而不可得。
他认为社会治乱、国家兴衰之根本在于人心,以为治心乃是治本。因此,杨仁山致力于刻经流通、弘传佛教与他关心新学、甚至钻研科学一样,同是出于关怀国家民族、济世利民的愿望。
杨公晚年在《支那佛教振兴策》中写到:“泰西各国振兴之法,约有两端,一曰通商,二曰传教。通商以损益有无,传教以合声气。我国推行商业者,渐有其人,而流传宗教者独付阙如。” 由此可见杨仁山致力佛教事业之理念。杨仁山对他振兴佛教的事业极有信心:“设有人焉,欲以宗教传于各国,当以何为先?统地球大势论之:能通行而无悖者,莫如佛教。”他认为,若有同志共同努力,佛教不仅能与西洋各教并驾齐驱,“且将超越常途,为全球第一等宗教。”在今天看来,当同时代人大多以军事、经济力量救亡图存,或注重政治、社会制度方面的变法革新时,杨仁山已认识到思想文化层面的革新对于社会发展的重要性。尤其是认识到宗教文化对于国家社会的深刻作用,在当时可谓是独具慧眼!这种认识在具有六年欧游经历、且具备前沿科学知识及同时代难得的世界视野的杨仁山而言,毋宁说是一种洞察。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欧游是杨仁山公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事件。前后两次,一次在 1878 年,时年 42 岁,以随员身份随曾纪泽出访英国,历时三载;另一次在 1886 年,时年50岁,随刘芝田出使英伦,考察彼国“政教生业”及科技制造诸学,究明列强立国之源。这两次欧游促进了杨仁山思想的成熟,也坚定了他要把刻经事业进行到底的决心。他在第一次欧游期间结识了日本学者南条文雄,从此成为莫逆之交。
事实上,在结识南条文雄之前,杨仁山便开始了艰难的寻找经典的历程。由于多年战火,经典文物被毁严重,明代以前所刻藏经大多散失,《南藏》之板片大多朽坏,明末《径山藏》也大多毁于兵燹,而清《龙藏》乃朝廷赏赐、寺院典藏,普通寺院尚难拥有,一般人更难一见。民间私刻佛典本就有限,经太平天国战火就更难搜求。为此,他遍访江浙两省名刹,搜求殆遍,一无所获,而因游资耗尽,几至不能成行。
南条文雄陆续寄来的经典,为杨仁山的刻经事业提供了极大的便利。那些早已散佚的经典,一朝复得,杨仁山何等欣喜!几十年间,金陵刻经处从未间断刻经事业,直至先生大去之后,他的弟子欧阳竟无依然延续着他的刻经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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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阳泉
编辑:
王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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