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密布”在天童 | 吴越黄檗踪迹

崇祯四年（1631）四月，66岁的密云圆悟禅师月住持天童山景德禅寺。崇祯十二年十月再次升座金粟广慧寺。77岁，崇祯十五年（1642）正月，再住天台通玄寺，七月初七示寂，归葬天童。

崇祯十年，费隐通容禅师四十五岁，往天童省觐密老和尚。五十一岁，往天童，恭送密老和尚灵龛入塔。

顺治三年，五十四岁，至直指，旋（顺治三年十月十一日入院）住天童景德禅寺。顺治六年，五十七岁，住云间超果寺。

两上天童

第一次来天童，是2023年3月16日，拜访天童住持诚信法师，并请老和尚为东京黄檗艺术展惠赐墨迹。在挂着“升无上座”匾额以及“八相成道图”的方丈室，诚信法师与我们茶叙，并拿出“身心脱落，脱落身心”条幅，交给福清黄檗山万福寺方丈定明法师。墨迹引首是“如净禅师印证道元禅师”，落款“癸卯春天童禅寺方丈诚信”。

诚信法师说，这是天童如净禅师印可日本遣宋僧道元禅师之偈语。南宋淳祐三年（1243）年，回国后的道元率弟子至越前（今福井县）开创永平寺，后成日本曹洞宗大本山，发明默照禅。圆寂后，被孝明天皇赐谥“佛性传东国师”。1880年，明治天皇加谥其“承阳大师”徽号。

诚信法师写下的“身心脱落，脱落身心”，在杭州装裱后，于2023年6月5日在东京中国文化中心展出。一同展出的还有日本临济、曹洞、净土、真言等宗派20余位高僧的墨迹。其中也有日本曹洞宗高僧、国际日中禅文化交流协会会长大谷哲夫长老的“真不掩伪，曲不藏直”，国际日中禅文化交流协会理事长、曹洞宗大峰山岳林寺住持铃木洁州长老的“呆坐听松风”，成为中日两国禅林交往的一段佳话。

记得第一次来天童时，诚信法师带我们参观“天童禅文化研究院”、密云禅师题匾的“佛殿”“应供堂”“先觉堂”“云水堂”以及沙孟海题匾的“罗汉堂”。之后，参观应庵和尚真迹碑，密云圆悟禅师手书碑，八指头陀“觉磬”碑、“应真古迹”碑、《天童禅寺募置药田记》碑、《释迦文佛大慈悲父》碑，以及罗汉堂十八罗汉石雕像。

2024年5月12日，我们雨中访天童。从外山门处开始，我们撑伞沿着参道走进天童。2024年是隐元禅师和黄檗僧团东渡370周年，中日两黄檗和有关方面，正在筹备相关纪念活动。而“吴越的黄檗”田野调查，也是其中一项重要内容，明末黄檗山第一代住持开发密云圆悟禅师、第二代费隐通容禅师，都是离开黄檗法席后，来到宁波太白山住持天童。密云圆悟禅师弟子木陈道忞于天童寺悟法，曾跟随密云禅师在黄檗任书记，后继天童之席。所以说，天童是“吴越黄檗”的一处重要道场。

天童道忞

第一次来天童，诚信法师带我们来到庋藏顺治皇帝御书“敬佛”碑的“御碑亭”。诚信法师说，顺治十六年（1659），木陈道忞禅师应顺治皇帝之召北上，九月二十二日抵京，留住万善殿。顺治皇帝多次到万善殿，听他讲经论道。

第二年四月，顺治帝敕封木陈道忞为弘觉禅师，并赐银印一颗，重40两，方广三寸许，右为汉篆“弘觉禅师之印”，左镌满文一行。赐三衣、五衣、七衣、黄祖衣、宫道袍、沉香色道袍及千衲衣、夹衣等。御书僧诗一首：“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忱。”五月十五日，道忞禅师离京南还。其弟子真朴编有《北游集》六卷，专记在京奏对与见闻情况。

道忞禅师离京时，曾与顺治帝互留笔墨，顺治帝赐给他“敬佛”二字。道忞禅师所作的《布水台集》，收有一首诗，诗前的小序写道：“上念忞将别去，后会难期，自简宣纸数十幅，命作大小行楷留宫。上亦劈窠书‘敬佛’四大字赐忞，谓彼此展视，有同面晤云。”这段文字虽简，记述“敬佛”碑由来较详。序文后是小诗：“惜别君王重，多愁会晤难。何由能缩地，长此共盘桓。托意存千古，留思寄墨翰。正虞风雨夕，未易等闲看。”

天童密云

密云圆悟禅师是离开黄檗法席后，于崇祯四年（1631）四月，住持天童山景德禅寺的。崇祯十二年十月再住金粟广慧寺，崇祯十五年（1642）正月再住天台通玄寺，七月初七示寂通玄，后归葬天童。据聂士全《密云圆悟评传》记载：“（密云圆悟禅师）自五十二岁开堂禹门二十余年，凡“六建法幢”，尤于金粟广慧、天童景德、天台通玄有修筑兴复之功，所至必成丛席，景随请益者众。”

诚信法师说，密云圆悟禅师是天童中兴之祖，以棒打启悟，针锋相对，独树一帜。“棒打”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密祖行事独立果决，不乐屈从人意。三十岁依幻有正传祖师，但并没有从命薙染，而是自愿充任一名僧役，就像子路之于孔夫子，随侍其左右。这种将参禅学道，与日常作务统一起来的方式，成为密云禅师日后住持丛林所举扬与坚守的原则。

住持天童时，一次有十几位禅人不赴普请，密云禅师将他们悉数摈出，并张榜僧堂，以为规谕。在宗门的修行观念上，常会遇到“作务”与“安坐”。“作务”肇端于四祖、百丈的农禅并重，在日常作务中求得禅机触发，讲求“作则均其劳，饭则同其食”，体现了农耕社会的勤劳和本份。

密云禅师曾追述说，自己在俗时因贫寒“未尝读儒书经史”，出家较晚，加之自觉“生死事急”，亦“不曾备历讲筵”“无暇及于教乘”。但祖师也重视经典，如万历三十五年（1607）43岁时，专程前往槜李（今嘉兴）楞严寺查阅禅典。住持宜兴龙池山禹门禅院时，于泰昌元年（1620）腊月初八，开启千日阅藏之期。

密云圆悟禅师在天童建树甚多，其法有“天童派”之称。密云禅师法嗣中，汉月法藏开法三峰，后继人具德弘礼、继起弘储等，广传于吴楚。破山海明及浮石通贤等弘法西南，海明弟子丈雪通醉等，法系盛行于川、滇、黔诸省（今日成都宝光寺仍供奉有密云禅师等塑像）。木陈道忞及法孙天岸本升奉诏进京，见重于清帝顺治。密云禅师自己及法嗣费隐通容、法孙隐元隆琦，历主天童及闽之黄檗万福等大刹，被赞为三代同声唱道。雍正皇帝曾赐天童以“慈云密布”匾额。

天童往事

丁福保的《佛学大词典》，“天童寺”一条这样记载：天童寺位于浙江四明天童山，距鄞县（旧称宁波府）东约三十五公里处。西晋永康年中，义兴于会稽郡鄮县东南约十七公里之山间岩上草创一宇居之，因感太白星幻化为童子，日供薪、水，遂以太白为山名，寺号天童。东晋隆安三年（399），寺毁于火灾。唐玄宗开元年间，法璇于山之东麓，依故迹建寺，称太白精舍，又于寺之西南隅造多宝塔，日日诵读法华经。肃宗至德二年（757），宗弼等移寺基至今地。历唐武宗、唐懿宗、宋真宗等数百年间，曾先后赐号改称为“天童玲珑寺”“天寿寺”“景德禅寺”等，成为十方丛林之重心。有日僧明庵荣西、希玄道元、寒岩义尹、彻通义介、西涧子昙、雪舟等杨等人先后抵寺参学请益。

洪武年间，天童寺的寺产仍较丰厚，有田万亩，山2600亩。永乐十三年（1415），佛陇、盘山、二灵、珠山等寺归并于天童。嘉靖至万历间，十方丛林制为分房制所取代，全寺分上、下、中、古松及常住五房，各持寺产，分别经管。原有寺产被逐年耗蚀，或被侵夺，分房后又被卖出，最后所剩无几。这一年冬天，住持因怀法师重建法堂，但其后40余年，天童毫无起色。崇祯四年（1631），地方官吏、乡绅礼请密云禅师前来住持天童，天童才迎来中兴和重光。

密云禅师到达天童时，古刹破败不堪，寺产已非常之少，山林仅存12亩，田产已被卖完。密云禅师苦心经营，向各方筹款，鼎力重兴。于崇祯八年（1653）建佛殿、天王殿，继而建法堂、先觉堂、藏经阁、方丈殿。崇祯九年 建云水堂、供应堂、延寿堂。崇祯十年建西禅堂、东西两客堂。崇祯十三年建东禅堂、新新堂、迥光阁、返照楼，并重浚万工池，修造七宝塔，所有工程，无不建造完备，奠定了今日寺院的规模和格局。时为寺院的鼎盛时期，现存铸于崇祯十四年的千僧锅可为佐证，该锅直径2.36米，深1.07米，重4000公斤。在密云禅师住持下，天童宗风得以重振，密云禅师被尊为“天童重兴之祖”。

入清后，天童寺持续稳定发展，曾被赐号为“弘法寺”。雍正十二年（1733），世宗皇帝赐御书“慈云密布”匾额及柱联，赞释迦、观音偈各一。同治后期，天童与镇江金山寺、扬州高旻寺和常州天宁寺并称为“禅宗四大丛林”，这是禅界地位最高的道场。光绪二十八年（1902），八指头陀寄禅和尚住持天童后，将十方丛林住持继承制度，改为十方选贤制度，称为选贤丛林，又往前迈了一步。

内容来源：2025年3月13日《海峡都市报》“海都新闻”

作者：白撞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