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24年12月6日,第九届南海佛教圆桌会启动仪式在泰国曼谷金山寺举行,当天下午,教育分论坛在泰国摩诃朱拉隆功大学顺利举行。中泰双方教育界、佛教界近20名专家学者,以“观往知今、返本开新——新时代中泰佛教教育交流互鉴”为主题,就当代佛教教育、中泰佛教交流、南北传佛教互动等议题,进行了广泛深入的交流讨论。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员黄夏年在论坛发表了《慈航法师与佛教教育》为主题的论文,凤凰网佛教文化编发黄夏年论文节选如下:
16年前笔者曾经撰写过《慈航法师的爱国爱教思想》,指出20世纪上半叶.是中国社会剧烈动荡不安的时期,佛教也在这一时期承受了诸多的苦难与变动。慈航法师将爱国看作己躬大事,亲自撰写文章与发表演讲,宣传爱国爱教的思想。慈航法师追随太虚法师弘法南洋诸国,积极发表反对日本侵略战争的演说, 他的爱国爱教思想,至今仍被中国佛教界奉为瑰宝。现在笔者再接着前文,介绍大师与佛教教育的研究,供诸位了解。
一、慈航法师接受佛教教育
慈航法师(1893-1954)是当代汉传佛教的著名僧人,在东南亚一代有很大的影响。慈航法师,俗名艾继荣,字彦才,福建省建宁县溪口乡艾阳村人,自幼在泰宁峨眉峰出家,在江西能仁寺受戒,后在闽南佛学院学习,跟从太虚大师做佛教革命的工作,在东南亚与台湾等地弘法,晚年驻锡于台湾。圆寂后留给后人《慈航法师全集》(上、中、下)三本。金身供奉于台湾弥勒内院,佛教界认为是中国十大肉身菩萨之一。
慈航法师曾经提出佛法既是令人离苦得乐的“法宝”,可从“文化、教育、慈善”三方面着手进行,“因为有文化,可以宣传佛教的教义;有教育,可以栽培弘法的人材;有慈善,可以得到社会上的同情而信仰。所以‘文化、教育、慈善’,是今后佛教的三个救命圈!我很希望今后的佛教徒,应从这三方面努力去做,将来一定是有很大的效果。……我们应当大家携起手来,互助合作,将佛法推行到全球每个角落去,以期达到真正的一大同世界!”法师的“三个救生圈”的理论在佛教界很有影响,评价很高,议论亦响。今天我们是在佛学院举行纪念法师的活动,故笔者仅就“救生圈”的佛教教育事业,做一些研究。
航法师幼年随父读书,1911年,18岁出家,随师礼佛诵经,学禅于圆瑛法师,听经于谛闲法师,学净于度厄老和尚,行脚参访泉州开元寺、宁波天童寺、七塔寺,金陵栖霞山、安徽九华山、常州天宁寺、扬州高旻寺以及普陀、天台等名山大寺。1927年,慈航33岁,赴厦门南普陀寺开办的“闽南佛学院”就读。此时太虚受邀任闽南佛学院的院长。太虚大师自述1925年常惺、转逢等僧人,以厦门、福州进入国民革命军后,寺产甚危,专门请他到闽南普陀寺住持兼闽南佛学院院长。“南普陀寺前住持会泉法师交我接任,各界宴贺甚盛。关于闽南佛学院,改由转逢、会泉为院董,我与常惺为正副院长,继续办理;并分办小学于漳州南山寺,由觉三、达如等主办。……夏初遂发生学潮,学僧中有慈航、谈玄、慧云、传戒、伊陀等。以一部分之过激行动,南寺闽院均陷危乱,乃派芝峰、大醒前往收拾。一方面调走为首滋闹的二人,一方面或遣或听离散,留院者已寥寥无几,遂重新招考新生续办。这学期僧中,有心道、宝忍、默如、戒德、岫庐、又信、智严、竺摩、智藏、曼陀、灯霞、德超、等慈、普钦等。后来、由芝峰主教务,大醒主事务,把闽院稳定下来,亦幻、寄尘、陈定谟、虞愚等,亦曾任教学。院中并编发现代僧伽、现代佛教、人海灯等月刊。余十八年至二十一年冬间,皆到南普陀度岁,对闽院加以整理充实,蔚成一时学风。”慈航法师在佛学院就读,曾经因成绩跟不上而受到大醒的批评,但是他并不气馁,仍然努力学习,然而只在佛学院读了半年以后就退学了,到安徽安庆寺去做住持,他发愤苦学,函购唐大圆编撰的《唯识讲义》,终于精通唯识,宣讲唯识。又在此时办夜校,培养僧伽,因为“弘法之僧材,在于教育,而教育又出于学院。”这是慈航法师开始接触佛教教育之始。
二、佛教教育是三大救生圈的中心
中国僧伽大多数是住在深山丛林里面,所谓“天下名山僧占多”。中国佛教“一向是寄存在……(1)佛教在山上。(2)佛教在丛林中。(3)佛教在关房里。”传统社会一直有佛教是逃避、厌世、消极的认识,到了清代又后,佛教又被看作是腐化和不劳而获的典型,僧人是“被社会淘汰的渣滓、落伍的份子。”慈航法师说:“民国以来,争夺庙产,驱逐僧尼,侵占寺院,尤其是一般知识分子,对于僧尼的轻视,真是不能过那种人间地狱的生活。这些事实,在在都可以证明社会对于佛教是无足轻重的特征。太虚大师应运而起,高唱佛教改革的口号,一方面内整教规,在他所著的《整理僧伽制度论》上,言之甚详,办佛学院,栽培宣传干部人才;一方面向外吶喊,创办佛教月刊;对于向来轻视佛教者,解难释疑;寰游国内外讲学,并著作等身。由此上等社会、一般知识界,得有认识佛教的真面目,一变从前轻视之心理。”慈航法师“三个救生圈”理论,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提出的,而“教育则是救生圈”最核心的内容,它可以前接文化,后联慈善,成为慈航法师改造社会与佛教革命的最好选择。
慈航法师说宗教是研究人生问题的,故为人生宗教学,其解答的是要做一个好人,把宗教学的性质归结到了伦理的高度。“人生的宗教,是叫人做一个良好的人。因而形成为良好的家庭,以及形成良好的国家和世界,结果就成为人间的天堂了。”他的精神思想领路人太虚大师认为,佛教之所以在后期衰落,是因为理论与思想没有得到弘扬,特别是没有用在提升社会与人生道德的方面。佛教的宗旨是为了解决人们的思想问题,人生总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与困难,佛教可以为众生提供解决的办法,所以它能够受到信众的崇拜,能够在社会广泛的流行。明清佛教衰落,对社会与人生的问题提不出新的理论,不能够满足人们的精神需求,故他多次提出:“所以佛法是改造人类、改造全宇宙都成最善圆满,实现佛之理想的办法。此乃实事,须实行;能实行,便可以由人进化到佛。”法师认为佛教可以救国,因为“佛教是国家的教育故。”他用因明学的方法作出推论:
宗、佛教是教育。
因、国家需要教育。
喻、教育可以救国。
慈航法师的这个三支推论,不足以构成他的佛教教育救国结论,因为宗教是教育不是国家的唯一选项,只是可以选项之一,“喻如其他之教育,若《三民主义》、孔教、耶教,及其他一切教育,可以救国者,则佛教亦决定可以救国。”在“喻”(结论)的后面,法师又特意加上一句:“若国家需要教育,有教育则可以救国;则佛教亦是教育,故决定可以救国。”说明法师对佛教教育和国家的关系是持比较谨慎的态度,佛教教育要服从国家教育的需要而设立的。为了证明佛教教育是国家必须的,法师又说军队、警察,军警之责任,在保土安民。士农工商是养者,政治、法律、军警是衞者。同时又要有教育,政治法律人员如无教育,则怎样去做官?军队无教育,则不会打仗;警察无教育,则不会保卫民众安宁,故必须有教育。“教育有三种:(1)家庭教育,(2)学校教育,(3)社会教育。人民幼稚,则由父母教导,是谓家庭教育;稍长则入学校,由师长教导,是谓学校教育;离校之后,在社会上则有宗教为之指导,是为社会教育,有宗教之教育,可补家庭学校教育之不足。是以国家之大,除农工商政治法律军警之外,尤须有宗教之教育,可见佛教是可以救国。”他强调认为佛教是良好的教育,三段论可以证明:
宗:凡具足智育、德育、体育者,是良好的教育。
因:佛教具足智育德育体育。
喻:故佛教是良好的教育。
法师指出:“智识方面之培养,名为智育,如文学、哲学、科学各种学术,统属‘智育’;礼义廉耻是德育;锻鍊良好身体,是健全体育。三者缺一不可,三者圆具,方称良好教育。而佛教中的三育,甚为高超,不但求世智,表人格,强身体,且须达到出世智的圆满,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方称智育。三皈、五戒、十善、六度、四摄等法,便是德育。求成就超世间、入世间的健全体格,如大小乘律中,对于色身之保健所开示者,分作‘动’、‘静’两法,世人仅得其动之粗法,连静之粗,与动之细,俱未能做到;至静之细,则尤非世人所能梦及。其体育之属静者,举一静坐数息观,已为养身心,健精神而有余;岂深呼吸等,所可及其功效?兹不多说。总之,佛教的三育,是为良好的教育。”三育是普遍选项,不是佛教的唯一选项。这个标准可以衡量所有领域,只是佛教教育里面具备了这三个要素,是宗教教育的范畴,不是国家规定的必选内部教育。
慈航法师继承太虚大师的想法,指出“(佛)教为人生必经之道,约分为三:即教育、教导、教化。育又分三:曰生育、养育、含育。道作路字解说,有育无路,则无法轨可守;有路无育,则无教养可施。故需要一善引导者,引进于至善之道,然后能得到教的善果,是为教义。”法师把佛教的问题落实在教育不兴,又从国家教育高度,强调“教育为立国的根本,有国家无教育,国家是不能立足的;有教育无国家,教育将无从施设,其关系之重要可知。”立国之本的教育,决定了国家是否强大,是因为教育好,则经济、政治、军事莫不好,反之国家经济破产,政治窳败,“各国之教育,不为不良;教育方法,不为不善。”佛教有特殊功能,在教育、文化、慈善三大救生圈中,“有教育就可以栽培推广道德的人才,有文化就可以宣传推广道德的教义,有慈善就可以引起社会人士推广道德的同情心,这是铁一样的理由和事实。”
佛教是理智宗教,是真善美的教育,虽然它不像普通教育注重知识,但是它注重于道德,释迦牟尼佛既是宗教家,也是教育家。“我们看他五十年的工作,他没有一天不是教人,到临死那一点钟,还是那样滔滔不绝的讲着。”佛教应当教育化,虽然佛教重在力行,但是不必把它当做宗教式的学佛,可以当做教育式的学佛,除了普通宣传劝化一般人受三皈五戒,修十善四摄六度外,对于一般求学的人,专门授论理学的因明和心理学的唯识,以及哲学上的三论,印度、日本、中国及各国佛教的历史和地理,不妨仿学校式的招生报名收学费,再加上英文和国文。“这一种学校式的佛教风气一开,不但把一般人的脑筋转移——将宗教观念转成教育观念,即僧伽的资格亦可提高,同时生活亦不难解决。……使一班人知道学法不易,同时也可以由学法而进入行果,亦弘法之一种方便。”慈航法师根据自己的思路,将佛教教育的传统学经方式做了调整,又把修行和实修的观念,做了改变,在接受西方社会的教育方式与影响下,强调中国佛教教育以佛教理论和佛学教育作为主要形式,以此来实行弘法的方便,甚至可以仿效日本佛教界的收费听讲制度办中国佛教教育。
慈航法师的这些想法是不切实际的。首先中国佛教在当时已经非常衰落,没有人才,有的寺院连一个会认字的人都没有,例如江南四大禅寺的金山寺就是如此。其次,中国佛教界正面临被攘夺寺产的情况,一方面是社会上一些人看见寺院衰落,打起寺院主意,侵吞寺产。另一方面政府打着“庙产兴学”的旗号,掠夺寺产,加速中国佛教的危机。佛教理论不出,寺院沦为为死人和鬼服务的宗教,全靠法事经忏生活,因此佛教距离社会与现实中的人生越来越远,要改变这种情况,教育已经被提到非常重要地位,胆佛教教育并没有像法师说的那样,被视为国家教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且在中国历史上也没有获得这一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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