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是古代九州之一,为著名的中国古代历史文化名城。这块热土一直是中国文化的集散地,儒释道三种文化在此相互交融成长,构成齐鲁大地的一道风景线。在兖州的古文化中,佛教文化是当地文化的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许多佛教僧人来到这里弘宣佛法,著述讲经,提升了兖州文化。笔者通过电脑检索,查到与兖州佛教有关系的僧人共22人,其中《高僧传》3人,《续高僧传》8人,《宋高僧传》7人,《补续高僧传》1人,《五灯全书》2人,《佛祖历代通载》1人。这个不同时期僧传里的数字记录,是符合佛教发展规律的,例如《高僧传》是记录两汉魏晋南北朝时期佛教僧人的情况,这是佛教初传到发展时期的著作。《续高僧传》是记录隋唐时期僧人的著作,这是佛教鼎盛时期的情况。《宋高僧传》是记录唐宋时代的僧人情况的著作,这是佛教开始出现衰微时期的情况。《补续高僧传》是记录明代佛教僧人情况的著作,这是佛教已经处在衰落时期的情况。所以僧传介绍的兖州佛教僧人的事实,可以用马鞍形曲线表示,亦即最低峰值是南北朝与明朝两头,最高峰值是隋唐时期。这个曲线也反映了中国佛教从初传到鼎盛,再到衰落的实际情形。
《高僧传》记载的与兖州佛教有关系的僧人有如下慧静、法珍和杯度三人:
释慧静,姓王,东阿人。少游学伊洛之间,晚历徐兖。容貌甚黑,而识悟清远。时洛中有沙门道经,亦解迈当世,与静齐名。而耳甚长大,故时人语曰洛下大长耳。东阿黑如墨,有问无不酬,有酬无不塞, 静至性虚,通澄审有思力,每法轮一转,辄负帙千人,海内学宾无不必集。诵《法华》、《小品》,注《维摩》、《思益》,着《涅盘略记》、《大品旨归》及《达命论》并诸法师诔,多流传北土,不甚过江。宋元嘉中卒,春秋六十余矣。(《高僧传》卷第七)
慧静所在的南朝刘宋时代有两个慧静,一个是东阿黑释慧静,生活在长江的北方,可以称为北慧静,已在上述引文揭示。另一个是生活在长江南方,称为南慧静。僧传载:
释慧静,姓邵,吴兴余杭人。居贫履操,厉行精苦,风姿秀整,容止可观。始游学庐山,晚还上都进业。解兼内外,偏善涅盘。初止治城寺,颜延之、何尚之并钦慕风德。颜延之每叹曰:荆山之玉,唯静是焉。及子竣出镇东州,携与同行,因栖于天柱山寺,及大明之中。又迁居剡之法华台,后憩东仰山,处处般游,并以弘法为务。年过知命,志节弥坚,宋太始中卒,春秋五十有八。所著《文翰集》为十卷。(《高僧传》卷第七)
北慧静“诵《法华》、《小品》,注《维摩》、《思益》,着《涅盘略记》、《大品旨归》及《达命论》并诸法师诔”,是一位以学问而著名于世的僧人。他是在晚年到徐(州)和兖(州)地区的,这应是他的学术活动的成熟与结果的时期。南慧静亦称“宋山阴天柱山释慧静”,(《新修科分六学僧传》)卷第十七)隋吉藏称他为“山中学士”。 (《中观论疏》卷第二)南慧静在刘宋时期名望很高,“于宋代僧望之首,律行总持,为特进颜延年、司空何尚之所重。”(《续高僧传》卷第六 )由此可知,他也是一位学问僧,“解兼内外,偏善涅盘”。南朝佛学流行佛性说,此学说是由于学习讨论《涅盘经》而引发的。南慧静擅长涅盘学,故在研学涅盘时曾经形成了自己的观点。隋吉藏大师曾经评论他的学说特点云:
今当重说对由来性义,是故立假。治学教偏病,所以明中。令舍偏不着中,性去不留假,即须知偏舍无所舍,性去无所去。昔山中学士,名慧静法师,云惑去、论主去,此去无所去,而遂舍偏着中,除性立假,以此安心即毕,竟不见佛。所以然者,佛心无所依,汝心有所寄,乃与佛隔,何由见佛,为此义故须破之。(《中观论疏》卷第二)
吉藏在这里用空、假、中三性的方法,来论说佛性义。他指出性的实相是空,用假来治偏执,可以明示中性或中道。舍去两边之偏留下的就是中性,既有中性就不会留下假性,所以舍偏就是无所舍去,去性就是无所去。但是南慧静强调“去”,将现象“惑”和主体“论主”都舍去,以此来显“无所去”,从般若不二的观点来看,貌似“舍偏着中”,实乃“除性立假”,坠入全空,所以按此思维,既使安心,也不得见佛。因为见佛之心是无所依止的,你的心里寄挂于佛,实际上是与佛隔了一层,不能直探佛源,所以南慧静的佛性观受到了吉藏的批评。
虽然南慧静名声显赫,受世俗之望。但是北慧静的学问与名声未必在南慧静之下。僧传记载,北慧静的弟子慧亮:
宋慧亮,出董氏,东阿人,师事慧静,有高名。能讲《法华》、《涅盘》、大小品,过江止何园寺,学徒云委。颜延之、张绪叹曰:安汰玉振于前,斌亮金声于后,微言妙论,将绝复兴。此岂易得哉,元徽中殁,寿六十三,着《通玄论》。(《新修科分六学僧传》)卷第十七)
慧亮与北慧静是同乡,曾经跟随北慧静学习《法华经》、《涅盘经》和大小品《般若经》,有高名之后,过淮河到南方,受到南人的尊敬,“学徒云委”,被颜推之与张绪视为“微言妙论,将绝复兴”之人物。北慧静不曾渡过淮河,一直在北土弘法讲经,他的学问应该通过慧亮而传达到南方。这一点,我们还可以从与慧静有关系的法珍法师记载中看出。僧传记载:
释法珍,姓杨,河东人。少而好学,寻问万里。宋景平中来游兖豫,贯极众经,傍通异部。后听东阿静公讲,众屡请覆述,静叹曰:吾不及也。元嘉中过江,吴兴沈演之特深器重,请还吴兴武康小山寺,首尾十有九年。自非祈请法事未尝出门,居于武康每岁开讲,三吴学者负笈盈衢,乃着《涅盘》、《法华》、《大品》、《胜鬘》等义疏。大明六年,勅吴兴郡致礼上京,与道猷同止新安寺,使顿渐二悟义各有宗。至便就讲,銮舆降跸,百辟陪筵。珍年虽栖暮,而蔬苦弗改,戒节清白,道俗归焉。宋元徽中卒,春秋七十有六。(《高僧传》卷第七)
释法珍在宋景平中来游兖豫,并且在这里听东阿静讲经,他覆述静公的学说,超过北慧静,故连北慧静不得不感慨自己不如法珍。“景平”是南朝宋少帝刘义符在位期间,一共2年,为423至424年。所谓“景平中”应是虚数。法珍在这时到兖州听静公讲经,说明慧静或于423年,或于424年已经在兖州弘法。僧传说慧静“晚历徐兖”,“宋元嘉中卒,春秋六十余矣”。元嘉是宋文帝刘义隆在位期间,一共30年,为424至453年期间。“元嘉中”,应是取乎其中的一半,约438年,既然慧静晚年在“徐兖”,那么他可能就在兖州圆寂的,如果此说成立,慧静应在兖州地区生活了15年左右的时间。法珍是在“元嘉中过江”,然后受到“吴兴沈演之特深器重”。慧静是在“元嘉中”圆寂,很有可能是法珍在慧静圆寂之后,才过江到了长江之南,所以法珍很可能是慧静的弟子之一,而且一直在兖州跟随慧静,听经学习15年。僧传又说北慧静的学问“多流传北土,不甚过(长)江”,表明即使在南方重义理的氛围下,北方地区仍然有一些僧人注重学问的研习,娴于讲经着疏,兖州应是慧静一生中最重要与最辉煌的时期。北慧静的学问,除了慧亮之外,很有可能是通过法珍过江之后,再传到了南方地区。法珍在南方被称为“吴兴小山法珍”。其执弟子礼的有“释昙斌,姓苏,南阳人。十岁出家事道祎为师,始住江陵新寺,听经论学禅道。覃思深至,而情未尽达,夜梦神人谓斌曰:汝所疑义,游方自决。于是振锡挟衣,殊邦问道。初下京师,仍往吴郡,值僧业讲《十诵》,飡听少时,悟解深入。后还都从静林法师谘受涅盘,又就吴兴小山法珍研访《泥洹》、《胜鬘》,晚从南林法业受华严杂心。”(《高僧传》卷第七)“释道超,姓陆,吴郡吴人。吴丞相敬风之六世也。祖昭尚书金部,父遵散骑侍郎。超少以勤笃知名,与同县慧安早投莫逆,俱游上京共契请业。时旻法师住灵基寺,值旻东讲。因共听沙门法珍《成论》,至灭谛初闻三心,灭无先后。超曰:斯之言悟,非吾师也。……年三十六。以天监初卒。”(《续高僧传》卷第六 )道超听讲法珍《成论》的观点:“初闻三心,灭无先后”,乃是佛学小乘到大乘过渡时期所说的假名心、法心、空心三种。此三心,则又是以观无我、空、泥洹三相和俗谛与胜义谛二谛观照而得到的。由于《成实论》是讲“心差别”和“无相应”、“不俱生”的。因为有眼、耳、鼻、舌、身等根的差别,所以识也有差别。又有因果关系,于是众生作业,才有果报。还如,燃灯灯体不自照,但它发出的光,却照亮了黑暗,使眼识得生,眼识得以见到灯和瓶等物。再如,计算人数,点数的人既能知道自己,又能把其它人算进去,“既知自色,亦知他色。”如此种种,说明有了心差别,就有了多种心。可见,《成实论》是讲“多心”的。在心识说上,说一切有部主张由一心(识)来统率诸根,《成实论》讲多心(识),反对有部的主张是很明确的。而这个“多心”,最后又归结为“三心”,以因果次序而缘生,明显地坚持了小乘的思想,走上了“多心”的道路。所以道超认为这不是他的师父僧旻所讲的佛学。法珍于“宋元徽中卒,春秋七十有六。”此为宋后废帝刘昱在位,共3年,“元徽中”应为474至475年,道超36岁早逝,时在天监初年,应为503年后,因此道超若听法珍讲《成论》,应该是法珍晚年,道超少年时代。道超能听得出法珍的观点不同于其师,也说明他年纪小小,佛学水平已经很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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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黄夏年
编辑:
李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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