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足山强拆启示录:寺院越开放越能守住“神圣空间”
住山修行自古是鸡足山的文化标签,也是鸡足山佛法的缘起,强拆茅棚,驱赶僧人,是神圣空间和世俗空间的错位。
相关部门聘请的拆毁鸡足山茅棚的山民(图片来源:资料图)
自古以来,住山修行都是鸡足山的一个文化标签,这也是鸡足山佛法的缘起,如果没有了苦行的修行者,不知道鸡足山何以成为鸡足山。拆除隐修者茅棚,这里面凸显的是神圣空间和世俗空间的错位。
从宗教的角度看,神圣空间和世俗空间从来不是由物质、地位、血脉等外在条件来规定的。作为佛教神圣场域的寺院、圣山,按照律学高僧道宣的解释,所有资财归天下全体僧团所有——住寺僧徒都不能垄断。佛教提倡众生平等,不论国王、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乃至落魄的边缘之人,都应该得到佛光的照耀。在神圣场域和世俗空间之间,不应该人为筑造一堵围墙。这也是为什么一些佛教高僧建议取消寺院门票的原因。“去门票化”并无损于佛教寺院的神圣性,反而是佛教神圣性得以巩固的重要手段——只有拉近佛教与大众的距离,才能扮演更多的宗教和非宗教的社会服务角色。从佛教教义来说,这才符合我佛慈悲济世的精神。
从社会伦理上说,老百姓被高额的门票挡在寺院门外,佛教众生平等的普世思想受损。高票价在一定程度上剥夺了普通群众宗教信仰的自由与权力。大理旅游集团收取门票,乃至垄断上山交通的做法,是最恶劣的一种。他们本身并不代表僧团,却将大众和神圣空间隔绝开来。既不符合佛教教义,又违背信仰自由的法律精神。
神圣空间之所以神圣,在于它在世俗空间里扮演着为大家尊崇的角色。这些神圣空间并非高高在上,而是低身抚慰世人。它不仅是精神文化的家园,而且肩负起非盈利的社会功能。中国历史上的黄金时代,都是佛教昌盛的时期。那时,佛教寺院自觉肩负起儿童教育、慈善救济、文化储存等社会责任。隋唐长安城的寺院,成为多少落魄的旅人、不第的举子、时运不济的商贩得以喘息的场域。文学、艺术、思想的星光灿烂,也都跟寺院紧密相连。这种神圣空间的种种善行,不但对社会是个润滑、调节的作用,对于寺院本身的发展也是促进之道。
宗教信仰除了用内在的教义感染世人,宗教场域的开放与包容,也是教化世人、回馈社会,同时又促进自身信仰传播的重要途径。寺院的魅力在于信仰,在于传统,在于开放。寺院越开放给信众,越能得到信众的尊敬。神圣空间和世俗空间从来是密不可分的,神圣空间要有神圣空间的样子,必须守住神圣性;世俗空间也需要有世俗空间的样子,不要被利欲熏心所蒙蔽。这次鸡足山全山寺庵的表现,令人激赏,这就是佛教徒应该持有的态度。守住神圣性,是佛教的命脉所在。对我们的社会来说,如果连最后的信仰空间也被庸俗化了,我们将如何安置我们的精神和魂魄?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维持寺院的神圣性,也才能获得更持久的、为世俗大众所共享的物质和精神财富。每当您觉得佛教已经太世俗化、城市化、商业化的时候,不要忘记,山后的树林里面,总有另一条路可走。这一条路,也是为了维持寺院的神圣性为依归的。以鸡足山为例,千里迢迢赶去的大众,是不是很多人都是因为鸡足山作为佛教圣山的地位吸引了他们?那么,鸡足山的佛教圣山是怎么来的?早在唐代,就有僧人在此结庵修行,此处因为住山修行的名声,被称为灵山佛都。如果我们杀鸡取卵,抽走其神圣性,把寺院变成公司的打工仔,那么鸡足山还能称之为鸡足山吗?且不说疯狂挟佛敛财,掠夺宗教资源对社会人心产生的破坏,最终也会是竭泽而渔,将传统和尊严破坏殆尽。
我再举一个简单甚至有点粗俗的例子来说明。唐长安城的寺院往往都收养动物。佛教僧徒既不能杀之取肉,又不能卖之取利,为什么还要悉心照料这些动物呢?从根本上说,是佛教僧侣慈悲为怀的必然选择。从宗教经济学的角度来看,这些长生动物本就是寺院的重要精神资产,而不是物质资产。它们是因果报应、佛法无边的见证,每个动物身上都有令人唏嘘的故事。受到佛法感染的信众,自然会诚心供养。寺院经济充实,又反过来投入更多的社会公益事业。寺院有寺院的样子和尊严,供养最终通过悲天悯人的宗教情怀回报给社会。这应该才是良性的循环。
基于以上考虑,也许是到了将寺庙与景区剥离的时候了。寺院主要是满足信众宗教需要的场所,旅游和经济不应该是其主要社会功能。短期内,也许,神圣空间的神圣性还会受到侵蚀,至少,鸡足山的勇敢抗议让人们看到了一丝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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