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戾：天才的第二性征

据说，当斯坦福管理学教授RobertSutton打算写“硅谷大公司里的混蛋”一书时，人们纷纷给他讲乔布斯的段子。的确，在很多人眼里，乔布斯是个天才，也是个恶魔。他傲慢，孤僻，暴躁，一意孤行，唯我独尊——总之，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球。

他的“混”，最深刻地体现在他女儿Lisa的抚养问题上。乔布斯无意中走了他生父的老路：23岁时，他也逃避了抚养孩子的责任。他不承认Lisa系他所出，为此甚至向法庭宣称自己有不育症，害得母女俩不得不靠社会福利糊口。不过他最终还是承认了与Lisa的父女关系。

一脉相承地，乔布斯回归苹果后，在短短数周内即终止了所有慈善项目，理由是“消减支出以获利润”。而那些项目从此再未恢复。苹果因此被称为“美国最不慈善公司”之一，也就毫不奇怪了。

乔布斯的评价体系是二进制的。在他眼中，产品只分“杰作”和“垃圾”两种；下属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白痴”；不是“无与伦比”，就是“毫不靠谱”。他常公开嘲弄苹果的竞争对手，说他们“平庸”、“邪恶”、“没有品味”。

这种极端的思维方式决定了他是个善变之人。前一刻他还在嘲笑你的点子烂得出奇，下一秒就会将其奉若至宝，让人完全摸不着路数。把下属训哭更是他的家常便饭。谁惹火了他，会被迫立刻卷包走人。苹果PR总监LaureneClavere谈起与他相处的原则时说：“我就装作我死了。”

他又是个偏执狂，不能接受真实世界里的丝毫缺陷，而他对自己的错误也是死不认账。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前员工说：“乔布斯不犯错误。他的错误都就地蒸发了。”

关于自己苛刻的名声，乔布斯是这么解释的：我的工作不是对人表现得和蔼可亲。我的工作是把手下这些牛人召集起来然后督促他们，让他们做得好上加好。怎么做呢？那就只好采取更为极端的思路。

不仅对技术或股市，甚至是癌症，乔布斯都自作主张。2003年10月，在一次例行体检中，乔布斯查出胰腺部位长了瘤，这几乎等于宣判了他的死刑，唯一的有效治疗方式只有手术。然而，信仰佛教和素食主义的乔布斯一向抗拒主流医学，因此他拒绝了手术治疗，而坚持一种神秘的饮食疗法。苹果公司的董事们为此头疼了九个月：为了不动摇股民的信心，他们不得不封锁乔布斯身患绝症的消息。直到2004年6月，乔布斯终于动了手术。肿瘤摘除后，他给员工们写了一封电邮，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得了癌症，但“现已痊愈”，九月份就回公司上班。这封邮件公布出来次日，苹果公司的股价就狂跌了2.4％。

不过，乔布斯的铁腕和独断专行，有时也是产品的福音。苹果曾有过一个迥异的iPhone封装设计。当时离面世已为时不远，甚至没有时间再做改动。但在某个周一的清晨，乔布斯走进公司说：“我就是不喜欢这个东西。我无法说服我自己爱上这个玩意儿。”然后大家就按下了重启键。员工们重新回顾了曾做过的无数款模型机及有过的想法,最终，设计出人们今天看到的iPhone。乔布斯表示，这个过程如同去地狱转了一遭。这种事的发生比人们想象的要频繁得多，是因为“这不仅仅是工程学和科学，也是艺术”。乔布斯的果决再次让苹果大获成功。难怪与他合作过的Jean－LouisGasse表示：“制造好产品不能靠民主，得靠有能力的暴君。”

尽管乔布斯的暴躁闻名遐迩，他还是网罗到了世界一流的人才为苹果效力：负责软件的AvieTevanian；负责硬件的JonRubinstein；负责市场的PhilSchiller；从康柏挖来的执行总监TimCook；从Target聘来负责苹果零售业的RonJohnson。乔布斯为苹果招聘筛选的人数大概在5000以上，现在苹果的骨干员工几乎都是他亲手挑选的。著名的“乔布斯法则”是：一位出色的人才能顶50名平庸的员工。

此类轶事读得越多，你越能感悟到：乔布斯乖戾的想法和行为，大多是他生而为天才的副产品。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想法和行为所从来的那个精神环境，是他所有奇思妙想和创新的温床。没有他特立独行的内在精神，就不会有这些惊世骇俗的创意和产品。所以，乖戾，往往是天才的背面。人类社会要享有天才的智慧成果，就必须付出宽容的代价，而不该求全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