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吼山黄檗故事 | 走进黄檗

《密云禅师语录》卷第二：万历三十五年，（景西禅师）在绍兴护生庵。黄昏时，屋角头里见老僧（密云禅师）而有亲意。

《径山费隐容禅师纪年录》记载：天启二年壬戌，师三十岁。值僧慧轮持密云老和尚《龙池录》《颂古》二册至。师展阅毕，叹曰：者老汉有大过人处，必能为我了事。欲往参，而未果。一日，僧至云门，传密和尚自江西来，将往天台，暂憩吼山。师冒雨往见。便问：觌面相提事若何？密便打。师云：错。密叉打。师尽力一喝。密只打，师只喝。至第七打，师头颅几裂。所有伎俩知解，一时冰释。乃对密云：我识汝是临济儿孙，请坐。密坐定，师翻身将密拄杖，打密三下。乃云：汝佛法元来如此。持柱杖便行。密云：且来且来。师不顾。密随步夺回柱杖，打一下。师云：看破了也。一宿而返。

《密云禅师年谱》记载：天启四年甲子，师五十九岁。三月，檀越蔡子榖联璧，请仼嘉兴海盐金粟山广慧寺。四月，受请同众赴。过会稽，师凡三至护生庵，众谓不可吝法力，请之为一升座。

说到大器晚成，隐元禅师29岁出家，其师公密云圆悟禅师30岁披剃。隐元禅师首住黄檗是46岁，密云禅师主席龙池是52岁。

二度住吼山

密云圆悟禅师皈依幻有正传之后，服侍本师三载。之后，自造关房掩关千日。35岁时因袖破有省，40岁入燕京省师，住北京普照寺三载。43岁时回宜兴龙池禹门，参游吴越三载，万历三十五年住护生庵。

万历四十五年（1617），52岁的密云圆悟禅师应请，于结夏日在宜兴龙池山禹门禅院升座。三年后便曳杖云游，56岁那年正月，登庐山访东林寺和归宗寺。过江西宜春，度夏袁州泗州。九月，至绍兴再住护生庵。

密云圆悟禅师刚从江西来到绍兴吼山护生庵，费隐通容禅师就冒雨赶来参谒，从受临济禅法。见面七打，头颅几裂，所有伎俩知解，一时冰释。

密云圆悟禅师为什么来到绍兴吼山护生庵，因为吼山为陶氏家山，而密云禅师与陶石篑、陶石梁二兄弟过从甚密。

有一天，密云圆悟禅师正在阅《论》《孟》，有贵人来到护生庵，见到密云禅师就说：“不是你家茶饭”。密云禅师“便掌，贵人大怒”。这时候，恰恰赶上陶石篑恰外出回到庵里，向这位贵客说，这是“和尚与你佛法相见”，怎么“乃恶发邪”。这样一说，那位贵客赶紧道歉，“逊谢而去”。“佛法相见”就是禅门所谓的本色相见，陶石篑对此事熟知的，视为禅师接人的惯常方式，然不识者以为忤。

陶家二兄弟

吼山位于绍兴市越城区皋埠境内，自然风光独特，人文景观丰富。此地山奇、石怪、洞幽、水深，被誉为“江南武陵源”，明清时期更是被赞为越中胜景第一。

绍兴东湖园林，为清末绍兴陶堰名士陶濬宣所建。其实，陶堰陶氏兴建园林的根据地是在吼山，仅自明代万历年间至崇祯年间，陶氏家族在吼山建造的亭台楼阁就比比皆是。诚如张岱《越山五佚记·曹山》所载：“低则楼台，高则亭榭，而画图萃焉。”远近闻名的园林有烟萝洞、护生庵、远曙斋、青棘园等。因此，提起吼山园林，不得不重视护生庵。

护生庵的创建者、明代诗人陶望龄（1562—1609），字周望，号石篑，又号歇庵居士，浙江会稽（今绍兴）人，南京礼部尚书陶承学之子，公安派诗文家之一。万历十七年（1589），陶望龄中进士，授编修，后拜国子祭酒，以母老固辞。万历三十七年（1609），因母病及母丧，忧劳成疾，不久即去世。陶望龄为官以清正著称，为人刚正笃信。其善诗，多描绘山水之作。

陶望龄胞弟、明代学者陶奭龄（1571—1640），字君奭，一字公望，号石梁，与其兄陶望龄并称“二陶”。万历三十一年（1603）举人，授建德教谕，改吴宁知县，官至肇庆司李晋济宁太守，后辞归讲学。生平有“五不问，五不答”，一不问朝政，二不问生计，三不问世间闲泛事，四不问他家是非长短，五不问生平亲知”。

张岱在《快园道古》中曾转录过陶石梁一段关于读书的话：“陶石梁曰：世间极闲适事，如临泛游览、饮酒弈棋、皆须觅伴寻对。惟读书一事，止须一人可以竟日、可以穷年。环堵之中而观览四海；千载之下而翹面古人。天下之乐，无过于此。而世人不知，殊可惜也。”陶石梁说，世上十分休闲适意的事，如游山玩水观赏胜迹、饮酒下棋都要有同伴有对手，只有读书这件事，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读书，你可以读一整天，也可以读上一年。坐在小屋子里，你能够纵览天下；隔了千百年，你也能面对古人。天下的快乐，莫过于此。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体会得到这种快乐。

还有一则是陶石梁放生金榜题名的故事，陶石梁与南京的张芝亭同游大善寺，遇见渔夫售卖鳝鱼。陶石梁对张芝亭说：“我不忍数万生命将遭烹，想全买下放生，怎奈力不足，但愿兄台共同倡导，劝化捐资，以成善举。”张芝亭慨然赞成，自己先出一两银，劝募大众凑成八两，将鳝鱼买来放生江中。到一秋夜，陶石梁梦见仙人托梦给他：“你命本不该中，只因放生功德甚大，因此考中。”陶石梁秘而不宣，发榜出来，果然榜上有名。于是他笑着说：“我虽然发心，放生善举有赖张芝亭支持，为什么功德独归于我呢？”数天后，南京送来中的试名录，张芝亭也金榜题名。所以，史料中讲陶石梁“其学术杂于禅学，含因果说。”

汉代采石场

吼山，又名犬亭山。这座山，充满了自然之奇和历史之美。自汉代以来，人们在此不懈地凿山采石，经过千百年的石砍斧削和大自然的造化，形成了山奇、石怪、洞幽、水深的奇特自然景观。吼山已经成为绍兴石文化的代表，拥有着独特的自然景观和深厚的人文底蕴。

越城皋埠吼山古采矿遗迹，是白垩系凝灰岩采矿遗迹，以露采条石为特色，记录了汉代以来1800余年的采矿历史，是浙东沿海重要的古采石遗址景现，被地质部门定为浙江省重要地质遗迹。

进入吼山景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气势磅礴的石门，上书“吼山”二字。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走，可以看到各种形态各异的巨石，有的似狮似虎，有的如鹰如犬，形象逼真，栩栩如生。吼山有近五十个景点，其中最受瞩目的是“棋盘石”。这块奇特的石头宛如一块由大自然亲手创造的巨大棋盘，在岁月的洗礼下，形成了独特的形状，不仅令人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让人联想到古代的禅人和智者在此留下的智慧和营造的禅意。

吼山的另一宝藏是“云石”，乃越中十二胜景之一。这块石头形状独特，宛如一团飘逸的云朵，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每当阳光洒在云石上时，它会闪烁出五彩斑斓的光芒，令人炫目陶醉。

庵址棋盘石

护生庵在吼山，吼山这么大，具体在哪里？我就此请教绍兴文史学者丁老师。丁老师说，吼山上有一座寿宁禅寺，原为南宋古刹东山禅寺，是诗人陆游的二祖父陆傅所建。当年陆游曾在佛祖前许愿“一统中原，佛装金身”，后改名寿宁禅寺，陆游年老后便退隐吼山。1941年，寿宁禅寺毁于日寇之手，1996年复建。

丁老师说，从寿宁禅寺后门进入寺院，出山门下山，半山腰处有一块棋盘石，石侧有一个山洞，山洞及外面的平地，就是护生庵的旧址。

按照丁老师的指点，我们于中午时分到达寿宁禅寺。一位法师引导我们至大殿、祖师塔碑等处。然后出山门下山，带我们来到云石和棋盘石所在地。据《康熙会稽县志》记载，古吼山有八景，首景便为云石，呈现巍峨雄奇之态。云石西侧有一条长二十余米的石梁，横贯南北，犹如一只巨大的白象伫立池中。一柱孤岩自山顶悬空而下，直插水底，人称“象鼻吸水”。云石对面有三横石，便是棋盘石，相传两位仙人乘鹤于此，为景色所迷，故在石上对弈而得名。

在棋盘石的石脚下，我们很快找到了那个山洞，洞的四周盖着一间白墙黛瓦的小房。棋盘石石身上，朦朦胧胧有一片建筑的痕迹，上面还有几行字迹，经仔细辨认，内容是“吼山重建云泉庙于己巳年夏”。丁老师说，这里就是护生庵的旧址。

明代戏剧家、绍兴人祁彪佳著有《甲乙日历》，书中写道：“甲申岁（1644）三月初八日，予辈至曹山，游护生庵，宿于畅鹤园。时月色甚皎，共步狮子岩之赠云亭，卧于野弦阁。”

如今，位于云石、棋盘石处的护生庵已经荡然无存。然而，山高水长，纸寿千年。吼山还在那里，遗迹还在那里，护生庵之名刊刻在古籍和文献里。要离开吼山时，我在棋盘石下驻足，抬眼望向云石，这不就是一位得道高僧，在伫立凝视，极目远方吗……

内容来源：2024年8月29日《海峡都市报》“海都新闻”

作者：白撞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