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檗法子的“喝云”时代 | 走进黄檗

1644年是闰年，农历甲申猴年。这一年，中国正值明朝和清朝政权交替。这一年，是明思宗崇祯十七年。这一年四月二十五日，崇祯皇帝在煤山上吊自尽。《明史》卷二十四记载，崇祯死前在衣服上写到：“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无伤百姓一人。”这一年三月，隐元禅师写下一篇《请亘信行弥法弟住黄檗启》，便前往浙江嘉兴金粟寺，去省觐本师费隐通容禅师。

隐元禅师离开黄檗都去了哪？

1644年3月，隐元禅师离开黄檗山，来到金粟费隐和尚处，“擢居前堂首座”，前后七个月时间。同年十月，崇德邑侯解学周、同乡绅铨部钱元慤、方伯顾玄镜、仪部闵及申等，请隐元禅师住嘉兴福严，1644年10月17日进院。

五个月后，于1645年2月“回闽至福州东郊，扫瑞天祖塔”。三月，大赞国还初马公、洎春元、林正昇、陈天锡等，请隐元禅师住长乐龙泉寺，隐元禅师“念系百丈远祖发足处，遂应之”，于3月22日入院。第二年正月，福唐护法、同合山耆宿，签议黄檗祖席非隐元禅师莫主，“复请回山”。正月二十五日回福唐，晋山黄檗。

从1644年3月隐元禅师离开黄檗山，先后住浙江福严、长乐龙泉，到1646年1月25日重回黄檗，这段时间总共22个月。值得一说的是，《隐元禅师年谱》所记，隐元禅师1645年2月“回闽至福州东郊，扫瑞天祖塔”。此“瑞天祖塔”即瑞天善灿禅师于明万历十一年所募造，原在福州东郊之圣泉寺，现移至于山九仙观碧霞宫前。

隐元禅师“请亘和尚住黄檗”

隐元禅师离开福清黄檗的时候，首先想的就是谁来接替自己的黄檗住持之位。据能仁晃道《隐元禅师年谱》“崇祯十七年”一条记载，“三月，请同门亘和尚住黄檗”。隐元禅师找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法兄弟亘信行弥，并情真意切修书一封《请亘信行弥法弟住黄檗启》。

“启”的原文不长，文白意显，照录于后：建立宗师贵乎莫逆心腹，掀翻祖道妙在彻骨弟兄。爪牙早已完全，肝胆繇来共赤。家里人成家里事，个中信向个中传。恭惟法弟德涵海岳，道契尘寰，一脉长悬，隐隐清弹霜夜月，双峦并峙，重重流露洞中春。忝法爱以来迎，仰慈仁而许可。因缘出现，正值斯时，宾主圆融，莫非此际。僧众瞻风已久，士绅渴化良多。更冀速展凤巢，允矣眉端增彩，即登狮座，俨然锦上铺华。某等停候白椎，亲聆哮吼，庆快平生之愿，满足旷劫之心，庶浪子知归，山灵有幸。

临济宗喝云派开宗亘信行弥

综合道光《黄檗山寺志》和厦门南普陀寺编《南普陀寺志》记载：亘信（1603—1659年）禅师，名行弥，字亘信，又字芥子，俗姓蔡，福建同安(今属厦门同安区)人，是明清以来在闽南地区盛传的临济宗喝云派的开宗祖师。生于明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12 岁时，随母往南安梅山雪峰寺拜佛，参见该寺住持止安上人，见其慈眉善目，和蔼可亲，顿生欢喜。17岁至梅山，止安上人为其落发，赐名亘信。后往漳州南山寺受具足戒，依樵云律师为戒师。

崇祯元年（1628年），25岁的亘信，辞师往福清黄檗山万福寺，依费隐通容禅师学法，与隐元禅师为同门。有一天，费隐通容禅师在说法时发问：“何为宗门大旨?”亘信顿然有所悟，答曰：“去住原非我，棒喝不是他，一个云门饼，好送赵州茶。”由是，得费隐通容禅师之嗣法。得法之后，即前往漳州，住持南山寺。当时，南山寺为临济宗门的一大丛林，住僧达数百人，均为临济各派子孙。因派系混杂，各立门户自相纷争，亘信乃为开说“非我非他”，以破“我执”，开创喝云法派。从此，南山寺遂成为临济宗喝云派的开宗祖庭。

亘信禅师住持南山寺期间，每当开坛讲经，远近缁素人士云集，前来闻法者常达五六百乃至千人以上，道誉日隆，名振一时。省内诸多禅寺，纷纷恭请其开坛传法，如福州大雪峰寺、西禅寺，泉州大开元寺、承天寺等。顺治十三年(1656年)夏天，应宁德县支提山万寿禅寺方丈之请，自闽侯雪峰寺来支提开法，留下参阅《永乐北藏》三藏十二部经典三个多月，到冬日僧众再请他结制开戒，时值山寇摽掠支提一带，复返福州大雪峰寺驻锡，后被请到福州庆城寺。顺治十六年(1659年)，一代宗匠亘信禅师在漳州南山寺圆寂，世寿五十七，僧腊四十一。

明末清初，亘信先后被迎请为漳州南山寺，南安梅山雪峰寺，福州大雪峰寺，黄檗山万福寺，泉州大开元寺、承天寺住持。漳州南山寺、梅山雪峰寺被定为临济宗喝云派祖庭。泉州大开元寺和承天寺，至今也仍为喝云派在闽南的子孙丛林。

《五灯全书》有“福州雪峰亘信弥禅师”小传。《新续高僧传》有“报劬禅院沙门释亘信传”。

亘信行弥“请隐元禅师回山”

道光《黄檗山寺志》“第四代行弥亘信禅师”一条，收录了亘信行弥《请隐元禅师回山书》。这封写给隐元禅师的信，在《隐元禅师年谱里》没有记载，那么这封信写于何时，我们在通读此信原文后，可能有一个大致推算。亘信行弥在给隐元禅师的信里写到：“弥生平疏懒，不堪为人师范，素作支遁记，以养病躯。黄檗祖席，非法兄道德光大，莫能振其弘规。此月初间，有书辞檀那，会请法驾回山，以安常住，慰四众之望。自可期到山，方知出游连江。适罗山执事接某回泉，不及亲迓法驾，候到山，恭趋座下，以聆清诲，余容嗣布不备。”

从信里所说的情景来看，亘信行弥此时已知隐元禅师要回黄檗，“自可期到山”，感觉应该马上就要回到黄檗了，但后来知道隐元禅师去了连江，又正好赶上晋江罗山（紫竹寺）的执事僧来“接某回泉”，就不能“亲迓法驾，候到山，恭趋座下，以聆清诲”了。

从《隐元禅师年谱》记载来看，这段时间正值1645年3月至1646年正月，隐元禅师住持长乐龙泉寺期间，而且是答应了“福唐护法、同合山耆宿”，“复请回山”住持黄檗祖席之际。隐元禅师应请，于1646年正月二十五日回到黄檗。此前，隐元禅师自1645年八月之后“游龙峰寺”，“次过连江、净云、盘谷、石门等处”，还写下了《过连江净云庵》《宿盘谷》《过石门寺》。这也许是亘信行弥给隐元禅师信中所说“方知出游连江”。从此来看，亘信行弥《请隐元禅师回山书》，写于1645年年底，在隐元禅师即将从长乐龙泉寺回黄檗古道场之前。

临济祖源出喝云

崇祯元年（1628年），25岁的亘信行弥，来到福清黄檗山，跟随费隐通容禅师学法，成为费隐通容禅师的黄檗法嗣。1644年3月，41岁的亘信行弥，又来到福清黄檗山，应同门师兄隐元禅师之请，住持黄檗。从黄檗法子，到黄檗当山，继而开创临济宗喝云派，亘信行弥使明末清初的闽南禅风，得到成就光大。

亘信行弥禅师圆寂24年之后的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施琅重建厦门南普陀寺，特延请漳州南山寺喝云派第八代慧日和尚为开山祖师。从此，南普陀寺便一直成为喝云派的子孙丛林，直到民国十三年(1924年)，转逢和尚才改南普陀寺子孙丛林为十方丛林。此外，近代从南普陀寺远渡南洋群岛传教的转道、转逢、瑞等、广玄、瑞今等在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尼、菲律宾乃至澳大利亚、美洲所建的寺院，如新加坡龙山寺、普照寺、普觉寺，菲律宾信愿寺、华藏寺等，皆为喝云派系的子孙禅寺。这些遍布海内外的喝云子孙寺院，大都在其祖堂上特设临济宗喝云派开宗祖师亘信禅师的牌位，永远供奉。

如今，厦门南普陀景峰老和尚的塔铭，留下了这样的印记：“有明末叶，亘信和尚主法漳州南山报劬禅院法席，胜于南闽，子孙繁衍，名立门户。号为五云，绵历岁时，诸派俱衰，唯喝云独盛，传至清代”。

“喝云一脉，南院发祥。近三百载，祖道弥昌。景峰先祖，继往开来。普陀说法，声响如雷。经之营之，楼阁参差。人天瞻仰，道俗皈依。云仍顶礼，一辨心香。缅怀德化，山高水长。”

内容来源：2024年7月18日《海峡都市报》“海都新闻”

作者：白撞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