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的注重践行体证，不仅限于参悟，而且也包括游学多师，开阔心智，这叫行脚。有位小和尚，名叫耽源，行脚回来见马祖禅师。在师父面前画了个圆，站在上面向师父行礼。师父看了纳闷：“你莫不是要做佛了？”禅宗用圆表示妙谛圆融，站在圆里，自然是成佛的样子。

小和尚回答：“我不知道给这捏造个什么名目才是。”试想如果耽源说出这是什么或不是什么，是否要挨棒子呢？

马祖听完说：“我不如你。”

小和尚也不置可否。马祖门下，龙象成群，于此可见一斑。

有位叫邓隐峰的僧人，向师父辞行。马祖问他：“什么地方去？”

“去石头希迁禅师那里。”隐峰答。

“石头路滑，不是好去的。”马祖说。

“竿木随身，逢场作戏。”隐峰信心十足。临济禅师有四喝，其中有“有时一喝，如探干影草”，故“竿木”有探虚实之用。隐峰是想和石头希迁周旋一番，探探他法力的虚实。

不想邓和尚才到希迁处，便给石头“滑倒”了。隐峰到了希迁禅堂，绕着禅床走了一周，把手里的锡杖敲得山响。问：“是何宗旨？”　

石头也不作答，只仰头叫道：“苍天！苍天！”隐峰无语。回到马祖大师处把情形说了。马祖说“你再去一次，等他一有反应，便嘘他两声”。　

师父面授机宜，隐峰便又去了。还没开口，石头嘘了两声。本来师父是要隐峰嘘的，现在被人抢了先，又没了法子，便又回到师父这里。马祖笑了笑，说：“我已告诉过你，石头路滑。”

苍天无语，但也有语。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是无语中有语。石头喊苍天是有语中无语，苍天虚空，容摄一切，以此显出隐峰问话不当，是答而不答，不答而答。隐峰在马祖弟子中属不善机锋的人，一句“苍天”就让他逢场无“戏”可做。马祖让他嘘两声，嘘与虚同，是让隐峰用虚空破苍天，但石头是有大机锋的人。隐峰回转，下次再来时，身后藏的是马祖，这一点他怎么会不知？石头路本来就滑，再遇上个脚底没跟的，所以连马祖也是“帮腔上不了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