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下番考据的功夫来看,素食的传统在中国可以从梁武帝萧衍讲起。这位虔诚的佛教徒曾颁布了《断酒肉文》。在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中,也已经提到了一些素菜的制作方法。到了唐代有了花样素食。北宋都市中出现了市肆素食,有专营食素菜的店铺,《梦粱录》中记载,汴京城内的素食多达上百种。明清时,素食的发展可谓生机勃勃,尤其到了清代,素食终于形成宫廷素食、寺院素食和民间素食三大支系,如今也被人们简称为宫素、佛素和民素。清宫紫禁城中,御膳房专设“素局”,可制作200多种美味素菜。寺院菜则或称佛菜、释菜、福菜,僧厨则称香积厨,已能配成品位甚高的全素席。寺院香积厨挖空了心思,可以用白萝卜或茄子加发面等原料制成“猪肉”,可以用豆制品、山药泥烹制出“油炸鱼”,可以用绿豆粉掺水仿制成“鸽蛋”,用胡萝卜加马铃薯仿制成“蟹粉”。民间素菜则在各地市肆菜馆制作,形式上更为随意。而究竟这里面的口味有何不同,也只能完全凭想象猜测了。
中国的饮食文化,很大程度上就是“写食文化”。这份对素菜的情有独钟,在文人墨客留存的篇章中也比比皆是。宋代陆游有诗云:“采擢归来便堪煮,半铢盐酪不须添。”清初李渔的《闲情偶寄》中言,“吾谓饮食之道,脍不如荤,荤不如素”,又言“草衣木食,上古之风,人能疏远肥腻,食蔬蕨而甘之,腹中菜园不使羊来踏跛。是犹作羲皇之民,鼓唐虞之腹……”吃素至此已经到达了一种如沐春风的境界。而屈原的“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把吃素上升到一种高雅芳洁、遗世独立的精神品质。民初的词人吕碧微更远赴巴黎参加欧洲素食主义大会,讲解中国的素食文化和传统,反响如潮。
素菜究竟算不算得上一种菜系,这个倒无从考证。事实上,为了把清新寡淡的素菜做得活色生香,大厨们恨不得南北交融,中西合璧,把一切菜系兼收并蓄。素食贵在鲜。从食材上来看,春之青蒿、野荠,夏之嫩豆、新茄,秋之白藕、红菱,冬之肥茭、鲜韭,古人讲究的这份时令,现在早已被高科技打破,各类食材一年四季丰富供应。除了蔬菜瓜果,各式菌类以及最具中国特色的豆腐和豆制品是当仁不让的主角,而且少不了的还有各色面点。从做法上,素菜制作的考究绝不亚于荤食,正所谓“一瓜可做数十肴,一菜可变数十味”。 如同在书法中最难写的是“一”字,如何将素食做得曼妙,对于色、香、味的把玩足以见得几分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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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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